那是一个秋天。
父亲酒驾，在一个寂静的公路上去世了。
他和母亲总是吵架，有时还抡起刀背砍着母亲的腿，折磨了她三年。
三年里母亲总是对我说她遇人不淑，每天以泪洗面，知道，她只剩下我和哥哥了，那个曾经每天微笑的母亲不见了。
我忽然想，母亲真没用。
我开始变得叛逆，每天逃课用母亲给我的零花钱去网吧，去面馆吃面，买点零食，请点客，日子就这样过去。
起初我在想，学校怎么还没开除我，但是渐渐的被我遗忘在脑后。
那天的家长会，她没来，在我意料之内。
我带着别人的嘲笑和唾骂跑进雨中。
原来这就是单亲家庭。
那些所谓的越艰苦越会想要出人头地在我这里根本没实现，我忽然好像把说这话的人纠出来，然后打他一顿，问问他乱说什么。
那年我上初二，14岁。
中考成绩发下来了，母亲依旧忙着自己的事情。
当我拿着那张录取通知书在她面前摆来摆去时，她笑了，但也只是笑笑。
那一年我初三毕业，15岁。
高中刚开学的一周，我过得格外安逸，有着手机玩，住着校还没人管，生活费还有130。
我从来没去想这些钱是哪来的。
于是当我下课去买雪糕吃的正香时，母亲电话打过来，那边是个男的，他没废话，开口就问：“xx的女儿吗？”
我一愣，那一瞬竟以为是母亲找的后爸，只是还没跟她和哥哥说。
我的雪糕掉在地上，那个想法瞬间让我红了眼眶，“你是谁，跟我妈什么关系？”
“你别激动，你母亲因为过度疲劳低血糖昏倒了，我这里有些缺血，而你正好和你母亲是一个血型……”
“她现在在哪？”我打断他，语气激动。
“xxx医院xx楼xx号”
我的记忆力仿佛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
那些古文作文公式无论被多少遍都会忘，而这个地址，我到了那个病房都没忘。
我看着她憔悴的脸，骨瘦如柴的手，忽然眼眶有点热乎乎的，有什么液体破土而出。
“我妈她……她会不会死啊……”
那个医生微笑，“放心，只是有些贫血，输点血就好了。”
我慌乱的心这才定下。
等我抽完血，喝了点医院的葡萄糖和红糖水，出病房时，我看到了母亲的同事。
我定定看了她一会，忽然有些激动的冲过去不由分说的抓住她的肩膀，“为什么我妈过度疲劳？”
那个女同事有些懵，随后推着我，发现推不动，索性也不挣扎了直视我的眼睛讽刺：“你就是她的女儿？她一天到晚都在工作，零时工小时工长期工，洗碗扫地当保姆……这么多工作你来问我她为什么过度疲劳？”
我怔住，有些错愕。
“我还记得你们初二有场家长会是吧？”
我不语，等着她的下文。
“你妈那天提前了很久打完工，当时没伞就淋雨去了学校想去参加你的家长会，结果还是去晚了，当天她还烧了39.5，然后在医院呆了两天又去工作……”
我低头，不让眼泪被她看见。
“那时候你在哪呢？你这女儿在哪呢？”
我？
我在用她给的零花钱，去上网吧买零食，以为这个母亲不重视自己了，然后跑到超市买了啤酒一直喝一直喝。
“你妈有句话是想说给你听的，不过据我说知她还没对你讲过我替她转告一下。”
我开口，声音沙哑：“什么话？”
“我要让她相信，就算是单亲家庭，她和她哥获得的爱，一分都不会少。”
霎时，眼泪像关不上的水龙头。
她醒了，然后怔怔的望着我。
我揉着酸疼的眼睛，撇过脸开口：“我辍学了，学不进去，以后我就陪你打工吧。”
她愣了一秒，然后笑到，“好。”
刚开始的那些年，找不到工作，于是打打杂工，去餐厅坐坐服务员，又去酒吧做后勤，做完了这份工作还有另一份工作，时间很紧，紧的我没时间顾及其他。
这年我17岁，正在网上翻着工作。
门被推开，母亲走进来。
我抬眼望了她一眼，“妈，我现在没空相亲。”
母亲一笑：“今天是除夕。”
“又不是过年。”
“你哥给我转了520块。”
我一愣，然后按了按微信界面，看了看自己的钱。
我咬咬唇，漫不经心道，“我刚开始打工，没挣多少钱……”
“嗯，母亲有的是钱，只是通知你明天8点老咖啡店有人等着你。”
“……”果然还是相亲。
“母亲先走了，记得准时。”
她走了，真的走了。
在她关门的瞬间，我迅速给母亲转了5200，她原本准备买个手机和补药给母亲，现在，只是提前了。
然后我截个屏，喜滋滋的将图发给哥哥，附上几个字：你low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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