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云
小时候,像蛇蜕皮似的,妈妈帮我扯掉最后一层棉衣裤,那是夏天到了。
妈妈终于不再怕寒风来把我的小脸拍打出流血的裂纹,不再怕冷水冻伤我肉肉的手背!
我和弟弟妹妹们,异口同声夸那些四处盲流的凉凉的风是天使。
哨声一响,妈妈爸爸和哥哥,条件反射一样,又出门去做她做他们一年到头干不完的农活。
看云
我和妹妹写完作业,管理两个弟弟,他们一个3岁,另一个1岁,一起躺在自家院子里的谷草堆上。
仰视风在天上,一会儿铺开云朵,一会儿又收拢云朵,以此游戏,乐此不疲。
一垂到地的蓝色天幕一言不发,仼风那厮疯狂挥洒胡乱涂鸦,逗得我们刚刚赞不绝口马上又义愤填膺。
好多回我们正看风在头上玩得入迷,风突然从头顶横扫下来,蝉儿吃惊得噤声逃走,蜻蜓踉踉跄跄躲到南瓜叶背面,老母鸡屁股上的毛被吹得翻起来,像一朵不胜娇羞的颤动的花。
看云
家家户户的门窗乒乒乓乓被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天上枝枝叉叉的闪电,随尘土落叶随小石子儿一样生硬的雨点群发而来。
妹妹拉起大弟,我抱起小弟,早已随风势逃进屋里,在外面淘气的小黑狗来不及进门就被隔在门外,用爪子撩得门板嘎嘎作响。
风狂雨骤,我们犹豫着,要不要开门把小狗放进门,突然听见门外许多杂乱的对老天爷的叫骂,爸爸妈妈哥哥早已剖开雨帘推门进来,他们各自脚下的泥地,一会儿就积成了一个小水洼。
看云
小弟扑进妈妈湿漉漉的怀里又笑又哭,我们一齐哈哈大笑。
今天午后风在天堂的游戏,依然舒卷雄浑,可我已经沒有心思再去仰望那雄风的杰作,今夜雨水在门外咆哮,弟兄姊妹都已各自成家,搬迁,远居。
爸爸苍老不堪,妈妈的骨灰刚被我们送上坟山。
她已经不再撩开雨帘推门进来,门里,只剩下我自己一张湿漉漉的脸。
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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