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烟萝,雪域里的少祭司,一日,于大火纷飞中,见证了族人的灭亡,从此以后,她没有家。
他叫白泽,与风河国先祖有约,守护国君世世代代,国君想要长生,于是有一日,他在大火中见证了一个隐世族群的败落,从此以后,他有了她。
白泽离开了风河皇宫,与她一起隐居深山。
烟萝从此有了家,也有名为白烟萝。
山中无岁月,仇恨也在这日复一日的平淡时光中消磨殆尽。
白泽有时会去集市,回来总会带些零嘴小吃,烟萝爱极了这些,但他总不许她跟着,直到她长大。
一日,烟萝再次偷跑去集市,顺着街道买了一圈,抱着油纸袋,烟萝满载而归,一辆囚车迎面而来,她跟着路人站到了路边。
人影错乱,她却看到了那双眼,熟悉的,载满仇恨的。
那是她的族人。
曾经抱过她,逗过她的亲人。
那人也看到了她,眼中一瞬而过的愕然。
烟萝看到了她眼中的释然和眼角的泪。
耳旁有路人的私语传来:
“据说这便是那雪域的歹人,经常去掠夺周边城镇,还杀人!”
“不会吧,这可是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据说她们整个族群,上到老人下到小孩,都是无恶不作的,她们掠夺了很多财宝,都藏了起来,国君不忍国人受难,十年前,火烧了雪域,可是这群犯人,就是不肯说宝藏在哪,你说可恶不可恶?”
“啊呀呀,那就是太可恶了,拿我们的东西必须还来!”
“就是,可你看这女人,受尽磋磨也不肯说,国君不耐,看来命数也尽了。”
“不尽也不行阿,你看她,都成这样了,不受刑估摸也熬不过几天……”
囚车上的女人,衣浑身上下裸露的皮肤,布满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深可见骨,衣衫上浸染着黑色的血迹,看着已历时久远。
烟萝只觉得胸腔中堵着一团火,已经尘封的记忆猛然间被人拉出脑海。
有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白泽在黄昏时赶到了集市,这片以往载满繁华的地方,此时像极了地狱。
眼过处皆是尸体,无一例外,被掏了心脏。
鲜血在地面汇集,大滩大滩的血迹汇成一片。
白泽在囚车旁找到了他的小姑娘。
她跪坐在地上,抱着一个女人,低头不语。
听见脚步声,她抬头。
白泽看到,那双以往满是欢笑的眼中,只余一片冰冷。
他听到,她问他:“为什么,这些人,还有心?”
“为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善恶是非,可随意定论?”
……
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历经人间百态,他的心已然麻木,唯有与她相处的这十年间,他才感觉到,他的存在。
“跟我走,好不好?”
他向她伸出了手,一如十年前,声音温柔,让人沉溺。
她不语。
仿佛隔了一个世纪,她终于应了:“好。”
这事终究惊动了国君。
三天后,国君赶往山林间,寻求白泽帮助,言说有妖人出世。
白泽离开了,“就在此处,好好等我。”烟萝笑,仇恨的种子已然在心中发芽,又怎能不去在意。
再相见,他们成了敌人。
“放下仇恨吧,我带你走。”白泽皱眉,好看的脸上有淡淡的疲倦。
烟萝不语,眼神越过白泽,落到了他身后的国君身上。
国军已经老了,不似当年的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然而,烟萝却仿佛再次看到了那冲天而起的大火。
“噩梦,我不想再做了。”
一个要护,一个要杀。来往间,仿佛隔了天涯。
白泽觉得累了,他不想做什么守护神,他只相守着他的小姑娘,可是誓言像山一般狠狠压在他的心头。
当看到国君举剑出现在她的身后时,白泽伸手抱住了他的小姑娘,转身。
剑刃没入胸口,自胸前而出。
“对不起,可是,可不可以,放过他。”白泽低头,像往常一样,轻轻嗅着她的发香。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心口的难过像水一样淹没了她。
“凭什么!”努力眨眨眼,不让泪落下。为什么为了他,要离开她。
“烟萝乖,答应我,好吗?”白泽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他不会死,只会陷入沉睡,待到再醒来,他再予她解释吧,对不起,请再等等我吧……
烟萝抬手,抓紧了他的衣袖,“不要走……”光影朦胧间,她看见他的笑。
白色的光影轻轻散开,再凝眸,身前已没了他的影子。
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像断了线的珠子。
再次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国君,烟萝转身。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你知道吗,我现在最恨的,不是他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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