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六)

起初的时候，家里还没有安装电话，我总是写信回家，渐渐的认识了许多新鲜事物，我有了第一部手机，那一年我买了一台录音机，父亲打来了电话，说是家里要盖楼房，问我盖在什么地方？我有点激动，说了一句随便。

过春节的时候我回家去了，我看见以前的老屋不见了，眼前是一楼两层的楼房，我想起了父亲当时做房子的情景，父亲为了能节省一些开支，一个人做了许多事，一个人当两个人用。我回来后，我家的亲戚隔三差五的来到我家，他们都说我长了许多，可不是么!曾经那个黑黑瘦瘦的我，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我，出门后一年的时间就变了不少。

当我看见父亲时又是一阵心酸，父亲瘦了不少，瘦的可以看见，口中的门牙都掉了几颗，怎么吃饭嚼菜啊！大婶来到我家，看见父亲在吃饭，一个劲的说:"啊，好可怜啊？"四婶也到我家来了，她跟我说起了父亲当时拆老屋做楼房的一些事，她说当时父亲要把老屋拆掉，邻居的几个亲戚都纷纷出来阻挡，不让父亲盖房子，尤其是陈幼玲的父母，在我家屋后边坐在那里，不让我父亲越过那道线，父亲受了多大的委屈，可是，他从不吭声，也从不在朋友前诉说，父亲真的是太苦了，父亲是属猪的，像猪一样温顺，没有一点攻击性，四婶说，是她和四叔去他家理论差一点药要打架，后来经过劝说，陈幼玲的父母才没有插手父亲做屋的事。

父亲不愿意请人来帮忙，父亲是个瓦匠，他为了节省开支，一个人搅拌泥沙，搬砖，亲戚们也都没有人愿意帮忙，母亲的力气小，帮不了什么忙，父亲靠着他那一身力气，做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父亲累的想睡觉也睡不着。可见父亲付出了多大的汗水。我没有问父亲，但房子总算做成了，表哥朱向是木工，房子做成后让他来帮忙装修房间的，也节省了不少，我把我的录音机给了父亲，希望父亲没事的时候可以多听听。

我来到奶奶家，很久没有看见奶奶了，她还是那样慈祥，奶奶说:"你来了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说:"刚到。"我还没有准备什么礼物，于是拿出一张钞票给奶奶，奶奶接了过去，把钱放进了床旁边的柜子里，她拿出一包瓜子，说:"吃吧，你爷爷买的!"我拿了一些，陪着奶奶坐了很久。

那时，我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到了初一都不想出门去拜年，父亲就喊我起床，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了自己的秘密，说自己的个子矮，父亲听后，马上跑去四叔家，找来了四叔，四叔一边说，哪个哪个比你还要矮，可人家就是有本事，四叔走进我的房间，开玩笑的说:"我和你父亲一起送你去医院，让医生把你增高一点，好不好？"我没有理他，偷偷的钻进了被窝里。

我发现家里多了一套沙发，后来才知道是四叔送来的，四叔家也有一套沙发，都是四叔从工地上搬回来的，每当工地拆屋的时候，那家主人家里总有一些家具，有些家具已经破损，有的还是完好的，主人家说不要，要把它们扔掉，四叔觉得还能用，就搬回了家里，四叔家的沙发也是从主人家捡回来的，四叔把沙发放在房间里，后来觉得东西太多了，就送给了我的父亲。

还有猪栏里面的几只小白兔，自从没有养猪后，这屋子一直都是空着的，有时候父亲会放些柴草进去，听父亲说这些小白兔兔是四叔送给我们家的。

四叔在他家的小院子里，养了许多小白兔兔，四婶说那些兔子在小院里到处打洞，到处跑，弄得家里一团糟就没有养了，后来送给父亲了几只小白兔，父亲每天都在忙碌着，母亲也不会照顾小动物，父亲哪有时间照顾呢，等兔子们长大了，也是到处跑，后来全卖掉了。

有一天，父亲让我跟他一起去镇上的银行取钱，他拿着那张存折的时候，我看见他的手在那里发抖，我看了看接过去交给了柜员。

村里年轻人都骑上了摩托车，那天父亲带着我一起去镇上，一家摩托车店里，说要给我买一辆摩托车，父亲和那老板交谈了一番，父亲选了一辆，那位老板说教我怎么骑，那时候我不会骑摩托车，我坐在摩托车前面，那位老板边说，边让我边试着驾驶，我们骑到那处路口时，迎面骑过来一辆三轮车，因为是拐弯处，我有点慌，不知道哪是手刹，我差点跟他撞在一起了，他发现的及时，我们才停了下来，我对父亲说:"算了，不买吧!"

过年的时候我去亲戚家拜年，父亲总让我去四叔家，我去给爷爷奶奶拜年，我去姑姑家拜年，姑伯说:"把你表弟弄进你们工厂好不好!"我说:"得跟四叔家打个招呼!"后来四叔他们知道了此事。

有一天大姑妈来到奶奶家，我刚好也在，她给爷爷奶奶带来了许多礼物，都是他们喜欢吃的，奶奶说了一些关于四叔家的事，她说四婶把她藏在柜子里的钱拿走了，爷爷生气了，踮起脚扯着嗓子跟四婶吵了起来，正说着二婶也来了，给爷爷奶奶也买了一些礼物，二婶说:"我知道，所以每次都只买些礼物。"我听了，才恍然大悟，早知道，我也买些礼物。

过完年后，我又要回到工厂上班去了，我上车的时候，有许多亲戚都来送我。

尤其是大伯父家的二儿子陈新，看我上车了在后面追着，一个劲的朝我挥手。

我又开始上班了，几个月后，父亲打来电话说:"奶奶去世了!"我问:"奶奶怎么走的!"父亲说:"中风了，躺在床上，不久便走了，走的很安详!"我想起了我的奶奶，伤心的流出了眼泪，人们都说奶奶的一生，没有遭多大的罪。

第二年又是春节，我和妹妹都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饭，父亲说要请四叔四婶来家里团年，他去请时四叔没有来，四婶来了，那天四婶边吃边夹菜给我，说:"你在工厂里，大家一定都很喜欢你!"我没有说话，四婶也是听他侄儿说的关于我的一些事。

我们和四婶的侄子程继一起回家的，有一天四叔到我家说今天程继要来，叫我一起到他家吃饭 ，我答应了，那天我从集市上回来，在河岸上碰见了程继，他骑着自行车来了。

那天堂哥陈华、我、还有程继我们围坐在一起，大家说说笑笑，尤其是他的侄子说话真是头头是道，我们散去的时候，堂哥陈华都自认说不过他，我呢和父亲一样，默不作声。

程继准备回去时，父亲来到四叔家，程继说要到我家去看看，于是父亲，四叔，我们一起来到了我家，父亲忙着招呼，程继在我家屋里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遍，父亲说:"这房子觉得怎么样？"程继说:"房子不在于大小，在于整体布置!"

几天过后，四婶来我家了，说程继生了一个儿子，说他们要是请客，问我们去不去，父亲说让我和母亲去就行。

我和母亲还有四婶一起去了他侄儿的家了，那天有很多人都去了。回来后也是我们三人一起回家的。

我回家的时候，看见一个陌生男子来到我家了，父亲在火盆前边烤火，边看电视，那男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邻居的陈先奇大叔来了，他站起来叫了一声，男子走后，听父亲说那是妹妹的男朋友。

听说他是陈先奇的大儿子介绍的，他的大儿子在城里是一名厨师，因为常常在一起打牌就认识了。

我当时没有跟妹妹的男朋友有过接触，父亲也没有跟我们说起过同不同意他们来往，后来听四婶说，父亲当时是反对的，是妹妹坚持同意的。

第三年的时候，我回来时，听说爷爷去世了，爷爷的小店，大堂哥和堂嫂接了过去。妹妹没有去广东了，跟他的男朋友一起在餐馆里上班，妹妹让父亲和母亲一起去照张相片，说要放在自己身边，父亲和母亲匆匆的去了，衣服没有换件漂亮的，就是他平时穿的寸衣，和母亲照了一张彩照，妹妹放在相册里，有时我会拿去看看，从他们的眼神里，我看见了他们的艰辛与无助。每年我都会寄一些钱回家，总对父亲说:"别那么辛苦!"可是父亲总是不听，他们舍不得用，总是把钱给存了起来。

那年程继没有回家，我独自准备出发了，父亲不知道为什么不去送我，是四叔骑着摩托车送的我，四叔一路上，骑的很慢，经过一处路口得时候，看见前方有一位交警，四叔准备转身掉头，还是被那位位交警发现了，我们被拦住了，四叔忙掏出烟递过去，交警说不抽，随后罚了四叔50元钱。四叔还是把我送到了车站。

第四年，我也没有去那里了，父亲常说:"打工能打一辈子吗？"他总是希望我能有个手艺。

父亲说:"那去学厨师吧!"于是父亲让妹妹跟他的男朋友说我学厨师的事。

妹妹的男朋友找到了一家小餐管，他带着我一起去看了看，我进去看了看，厨房里有一个大姐在那里洗菜，我便离开了那儿，回家后，父亲问起怎么回事，我说觉得厨房里太脏了。那时我只知道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