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偷懒多眯一会,老父亲的电话突然到了:“我和你妈一会去你那转一圈,昨天新包的饺子要不要······”放下电话,立刻起身,蓬头垢面的开始打扫房间。环视一周,还好,这几天勤快,不用费什么事。但是快要坏掉的水果和过期的月饼得赶紧丢掉,否则可能就被我妈“变废为宝”了。尤其是月饼,她上次来已经盯上了并不顾我的阻拦吃了一块,声明没有任何问题,完全可以吃。
十点半,俩人进门了。父亲一进门就爽朗的大笑,说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原来是饺子落到公交车上了!下了车陡然发现,公交车已经开走,俩人拼命跑着去追----两个70岁的老人跑到气喘,自然是追不上的。其实我听的出来,那笑声透着勉强,主要是为了营造出一种幽默的气氛,以此遮盖自己的自责和内疚。他不可能不在乎。接着告诉我“你不知道那饺子有多好吃!笋丁鸡肉的·······”原来昨天去茶楼喝茶,得赠几只极好的笋,回来赶紧收拾了,剁馅包饺子,冻好了,今天拿过来给我和孩子吃。“鸡肉是你爸剁的,剁的可细呢。”——我妈一直沉默不语,现在才说上一句话。这我信。说到厨艺,这些年来我爸做的黑暗料理层出不穷,还要吹嘘着逼迫我们吃下去,吃的时候还要一条一条告知我们烹调细节,声音里透着得意和自诩,令人遭受精神和肠胃的双重折磨。但是他做起细活来又是非常细致的,一丝不苟到令人发指。
唉,对他们给我拿吃的过来这件事情,已经劝阻过无数回。从桥东跑到新华,路途并不算近。几个包子馒头,一兜饺子,一盘炸带鱼,甚至是半锅大锅菜······每次我拒绝,总会告知我要带过来的必要性:“这次发的好,大喧馒头!” “这菜里有什么你知道吗?我把鸡汤勾兑进去了” “带鱼是窄条的,肉香,孩子爱吃。” 于是扛着瓶瓶罐罐长途跋涉赶过来。少有打车的时候,总是坐公交。自从有资格办了敬老卡后,免费的公交又让他们多了一重喜悦,坐起来更为享受了。于是饺子丢在车上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爸依然只顾着说着:“我想起来了,饺子本来是你拿着的,我怕太沉,于是替你拿着了,结果下车忘了拿!”然而我妈并不领情,只做没听见。转脸偷偷告诉我昨天爸熬汤熬干锅的事。我连忙说这个确实容易忘,不分年龄的,我们也经常这样。于是列举了几件自己的和朋友们的糗事给她。搁往常,她肯定欢快的笑。今天笑得勉强,她在为下落不明的饺子心痛啊!一边和我说着,一边留神听着爸和公交公司联络。那边已经答应,等车回来,发现了饺子,立刻给回复。我爸又指派了我叔叔,掐算好时间开车过去拿——可怜的小叔叔,其实他也年逾花甲了,还是被大哥当做幼弟呼来喝去。
事情至此告一段落,终于能坐下来喝茶。然而聊了没几句,我爸又想出一个更佳方案,有更佳人选——他一贯如此,直至让人发狂。于是开始联络,又是一番交代。我妈心事重重的分析:“这时候,没人会随便捡食物回去吃,应该不会丢。”我连连附和。这时爸的电话终于打完了。我连忙提醒他,赶快告诉我叔,免得他跑这一趟。于是爸又和叔连线,叔很平静的接受了一切,面对他亲爱的大哥他早已练得心如止水。大哥又问了几句房子装修的事情,叔又讲起了刷墙的事情,这个事情叔叔办的很漂亮的。然而前几天他早已和我讲过一遍,我这次又旁听,发现和前几天那个版本一模一样,包括用词,语气,停顿,以及又多给了对方200块钱这个细节。然而他还没有讲完,就被他大哥用急促的赞许截断,收线了。唉,可怜的小叔叔。然后爸又打了电话问公交公司车到了没有。
于是大家可以吃吃水果了。我妈说我的梨好甜。我一通高兴。赶紧又下了一单。我爸要找个寄存我这的什么东西,我表示不记得,他表示要自己找。然后就看着他皱着眉先把柜子擦了,捏着那团牺牲的纸巾出来,脸上满是痛心和无奈。这表情我是见惯了的,只做不见。上周末我去他家做客时,刚替他的卧室擦过床头柜,那灰尘我是见过的!
然后公交公司终于来电话了,我爸欢呼“饺子找到了”,声音洪亮。然后立刻通知那个更佳人选去取,这位人选表示取到了要把饺子送过来,我爸连连拒绝,一定要让人家吃掉。两人电话里推搡了一番,我爸再次强调了饺子的好吃,并建议人家一定要配什么酒。于是事情终于圆满解决了!室内终于一片欢乐祥和。我趁机说起小外甥的趣事,我妈一通大笑,这次是毫不掺假的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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