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几天没看见孙女了，心里想得慌！
小姑娘刚过完五岁生日，在离我们不到一公里的地方——随爸爸、妈妈一同居住在外公、外婆家。我和先生尚未退休，孩子照应的事只好拜托已退休在家的外公、外婆。
儿子是我和先生的独子，孙女出生前，我便存足假期，准备好侍奉月子，照应她们母女，孩子满月后，像进行重大的国事移交一样，我和先生把孙女交给她的外公、外婆，我们出钱，他们出力。共同扶持着儿子的小家庭。孙女离开家后，我和先生心里空落落的，彼此心里都清楚——今后孙女将和外公、外婆更亲。“是呀！孩子由他们天天带着、守着，和他们亲天经地义。”我和先生早给自己打好防疫针，要坦然面对。
隔三岔五，我和先生乘休息的时间过去看看孙女，享受一下儿孙承欢膝的欢乐。我们尽其可能地抽出时间和孙女联系感情，以期强化我们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不求在她心目中和外公、外婆“同样重要”，但愿她对我们不过份生疏，我们陪伴不行，就在经济上多给予补偿。奶粉、尿不湿、七零八碎的东西购买时，我和先生更是毫不含糊。媳妇说：“就给她吃国产品牌较好的奶粉就行。”我反对，坚持要孩子吃进口、价格高出许多的奶粉，而且表示全由我和先生埋单。”先生立即附和，举双手赞同。
一周岁后，我和先生试着单独带她出去玩玩，这种心愿偶尔可以达成，完全靠小姑娘赏脸，开始，我和先生像诱拐儿童的超级骗子，把她“哄骗”得开开心心，并画出了“大大的饼”，小姑娘一听，诱惑不小，便欣然应允。但带她玩去，务必要做好随时可以回来找到外公外婆的准备，没办法，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外公带她最多、也最宠她，简直就是她的精神鸦片，她对于外公的依赖往往超逾于她的妈妈，小姑娘玩着玩着，突然间发现她最敬爱的外公不在身边，立时产生不安全感，马上就吵嚷开要找外公，刻不容缓，稍不如意便嚎啕大哭：“我要公公…我要公公…”弄得我和先生狼狈不安，穷尽糖衣炮弹的诱惑也休想改变她的想法，于是，我和先生垂头丧气地缴械投降，带着她折转回去，一见到外公，她像受到极大的委屈，一下子扑进外公怀里，哭声越发酣畅淋漓。
三岁时，她生了场“川琦病”，高热不退，精神萎靡，住院期间除了妈妈谁也不准陪护，于是，其他的家人便在晚上集体到医院探视，一堆人中，她就要外公，外公抱着，她小脑袋耷拉着，伏在外公的肩头一动不动，眼睛半闭半睁，精神萎靡，我和先生别提有多心疼，爱怜地举起手想抚摸她一下，就像有根措不及防的针头戳进了她的小屁股上，要不嚎啕大哭，要不就烦躁的一把将你推开，小姑娘说不出她生病的难受感觉，但我们却清楚地感觉到，那种被拒千里之外的痛苦远比孩子病痛还要强烈。但她终究是个孩子，而且处在生病的特殊时期。短暂的失落后，她依然是我们大家心目中的小太阳、生活的聚焦点。
先生每月的工资悉数上交，身边仅留些加班费等零用，孙女出生后，储存、支配这笔零花钱成了他生活的一件快乐的事，此时的先生就像个“守财奴”，每天抱着“储蓄罐”摇动听响，感觉数额达到可以为孙女添置一款玩具时，他的心就乐开了花，他一脸“谄媚”地问孙女想要什么？他不得不以暗示的方式来提醒她，比如指着他收藏的视频：“宝贝，这个车车漂不漂亮？你想不想要一个？”孙女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先生，不断地点头奶声奶气地说：“嗯，想要，爷爷！我想要蓝色的”。于是，型号不同的自行车、滑板、轮滑……便在不同的时间内，由先生一一地摆在孙女面前，清一色蓝色，他妄想用那点可怜的零用钱来收割孙女的爱，哈哈…原来，他有一个幸福的储蓄罐，每天都在为幸福储存，看到小孙女的笑，此生足矣！
我和先生总是隔日或隔两日去看望孙女一次，下班后随便吃点晚餐便直奔主题，我们偶尔会带她出去，或吃饭、或玩耍依着她的兴趣交流感情，适逢她重大的节日，如生日、儿童节更少不了满满的仪式，她是我们唯一的孙子，含饴弄孙，就成了我和先生最大的享受，所有的烦恼也在此刻化为乌有。
让先生生活蓬荜生辉的是孙女，让他生活暗淡的依然是孙女，俨然是个孙女奴。
然而不知为什么，最近，孙女在对待我和先生的态度上变得忽冷或热，有时她看我们就像见莫名其妙的路人甲、路人乙，尽管我们对她还有一如既往的欢喜，一脸的慈爱，也难博她浅浅的一笑，小姑娘见到我们不仅是副爱搭不理的样，小小的眼神里竟有几分逃避与不耐烦。这让先生的笑时常尴尬在脸上，局促不安，他拘谨的样子就像见到平生最大领导，原本觉得自己表现的不错，一定会得到赏识，哪曾想领导压根不待见，甩个脸子直接走人，先生的心里便投下极大的阴影，既想见“领导”，又怕是热脸又蹭着冷屁股。我心里不是没感觉，却故作轻松地安慰先生，还有意调侃说他像个孩子，和几岁的孩子较真，小气量。
孙女上幼儿园，大多由外公接放学，偶有一次休息，我早早地来到幼儿园，排在接孩子队伍的最前端，拿着接孩子的胸牌，等待老师喊到孙女的名字时出列。前来接孩子的外公看见我在队伍里，便退出校园，在校门口悠闲地燃起香烟。听到孙女的名字，我一脸欢喜地迎上去，原以为，孙女见到我会意外，会和我一样开心，不曾想，她见到开始有的意外，接着表情就变得淡漠，轻轻地喊了声“奶奶”便在人群中收寻外公的身影，当外公出现在她的视野时，她丢下我欢快的像个燕子飞奔过去，跳上外公的电瓶车催促着回家，我成了完全多余的人。
孩子终究还是太小，或许她觉得我们陪伴她的时间太少，是不爱她的表现，情感上还不能接受我们是她家人，玩具也好、钱也罢！她无需溯源来自哪里？她无法懂得钱有无的重要，好似她生活里原本就有这些似的，贯穿她童年生活的只有玩，有人陪伴的开开心心地玩。只有多和她接触，多与她互动，才是情感升温的第一要素。
失落的心情有时难免会泄露，便有好心人宽慰我们：“放心好了，别看外公、外婆带的多，孩子长大后，还是爷爷、奶奶亲。”我将信将疑。
接下来几天，我感冒了，剧烈的咳嗽声不断，先生说需和孙女保留安全距离，暂且不去看她，其实恰是我的感冒为他的“失落”做起掩护，孙女见到他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他已无法把握。
我依然在咳嗽，但我可以佩戴口罩见孙女，单独行动的事务必瞒着先生孙女见到我若表现出开心，他一定嫉妒，孙女看到我依然“冷冰冰的”，一定又会加重他的失落。管不了那么多，乘先生夜班，晚饭后，我找孙女玩去了。
孙女由外公带着到游乐场玩去了，好大一会才回来，听到孙女回来的嬉笑，我故意提高和外婆聊天的声音，她见到我轻声喊了声“奶奶”后，便像跟屁虫一样黏在外公身后，“无视”我的存在，外婆的院子里种满了花，姹紫嫣红煞是热闹，几盆百合花势正旺。外公说：“送一盆给奶奶吧！”“不行！”她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故意站起身去端其中的一盘，她立马以撒泼的方式阻止，我故作生气状，气哼哼地说：“昨天儿童节，我还发给你一个大红包呢！难道还不能买一盆？”“就是不给。”她一副千金不卖，誓死捍卫的样子，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单独在外婆家逗留的那晚，我简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和她互动，交流感情的愿望只得暂且搁浅，我起身离开时，媳妇说：“宝贝，和奶奶说再见。”她侧面向我不情不愿地嘟哝着：“奶奶再见。”“你这样做不礼貌，怎么能不看着奶奶和她说再见呢？”她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东西，小声，但态度却固执地说：“我说过再见了。”妈妈还在用刚才的话教育她，她也用同样的态度负隅反抗，眼见因我，她母女两僵持不下，我忙笑道：“宝贝说过再见了，奶奶听到了，宝贝再见吧！”
其实孩子不礼貌的做法，我何尝没看到，但想到因我的到来引起她的不开心或因此受到妈妈的惩罚，孩子一定会留下这个记忆，若她能意识到错误改正还好，反之则会记恨起奶奶吧！说不定越发加重她与我的疏离，哎……可怜天下爷爷、奶奶心！
估计我回到了家，孙女发来语音：“奶奶，您到家了吗？”语调轻快、愉悦，简短的几个字就如天籁，瞬间抚平了我的不快，一定是媳妇的教育让孩子意识到自己不对，“奶奶，祝您晚安！”她就像个精灵，时刻能调拨出你情绪快乐的元素。
确实有几天没和先生一起去看孙女了，晚饭后，我提议看她去，先生说：“还是算了吧！你还在生病，”语气里不再有过去因种种原因不能看见孙女的惋惜，过一会先生又说：“要不，你退休吧！让他们再生一个，找个保姆搭把手，你带，带一个和我们亲的孩子。”我笑而不答，良久，先生像顿悟了似的，不再坚持要儿子、儿媳生二胎的想法，他大约是把握不了第二个孩子对他的感情、对他的笑会如他所希望的灿烂！
“还是健健身，多陪陪我的老伴吧！”先生悻悻地转身离开，丢下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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