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挺好》捧红了一位非典型“作精”爸爸——苏大强。
如今苏大强一时风头无两,苏大强表情包,苏大强语录,苏大强粉丝团应用而生,令人不禁感慨:老戏骨拍戏四十年无人问津,如今因角色大火,还被自己的角色抢了戏,不知道苏大强扮演者倪大红老师该做何感想。
机遇在转角处
没有《乔家大院》,就没有《都挺好》里作天作地的苏大强。
何出此言?
我们常说,人生的成功不在起点,而在转折点。
对于那时候的倪大红而言,出演《乔家大院》就是他人生中一个重要转折点。
作为2006年当之无愧的收视冠军,《乔家大院》让陈建斌、蒋勤勤、马伊琍等一众演员一夜之间红透半边天,当然也让更多人注意到饰演阴险狡猾的孙茂才的倪大红。凭借这个角色,倪大红获得了第三届电视剧风云盛典最佳男配角。
在此之前,倪大红已经跑龙套十五年。
因为外形过于普通,78年考中戏初试被刷,79年考军艺遭淘汰,80年考上戏没能进复试,在1982年,倪大红终于得偿所愿,考上中戏。
1991年跟潘长江、陈佩斯等人合作《我是乡巴佬》正式踏入影视圈,此时他31岁。
此后,他一直在各影视剧里饰演各种小角色。
农民工、弱智、老磨工、农民、小兵……他演过的角色几乎可以绘成一幅九十年代的底层劳苦人民群像图。
二十岁出头的倪大红就有一张四十岁的脸。
倪大红自我调侃:考进中戏时,老师给我的定位是演喜剧。同学排小品,缺个大爷、缺个爹的都找我,连哥哥我都轮不上,毕业大戏我也演了个厂长。
老师的话一语成箴,倪大红毕业第一部戏接的就是喜剧,里面的角色恰好就是个中年人。在第一部戏《我是乡巴佬》里他饰演柱子,一个在北京成了暴发户的乡巴佬,年龄设定是四十岁左右。倪大红的脸相当有说服力,虽然只是三十出头,但跨着件过时的西装,带个金链子,脸上的沟壑纵横,表情淡定,活脱脱就是个中年汉子。
或许面瘫脸和喜剧的化学反应比较足,此后倪大红一连接了两部喜剧,包括《我爱我家》《针眼儿警官》。
直到第四部电视剧,他才接到一个不一样的角色。
他在《磨坊女人》拥有了一个男三号的角色。眼袋初见端倪,蓄上胡须,后退的发际线,倪大红畏怯的模样,像极了剧里那个暗恋别人却又自屡形秽的老磨工。
观众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常常在戏里逗乐捧梗的倪大红演悲剧小人物,很是合适。
倪大红表示,“我在喜剧表演上有一种不太合节奏的节奏。”大概是自我要求较高,大概是没遇到合适的喜剧剧本,倪大红多数时候愿意接的都是严肃的、悲剧的小角色。
《满城尽带黄金甲》里,倪大红饰演一个卑躬屈膝、奴性十足的蒋太医。
《泥鳅也是鱼》里,他饰演一个有点轻浮,但真诚可爱的包工头。
长着一张苦大仇深的显老脸的倪大红演的很真实。他的眼袋和眯眯眼,额头的皱纹和下垂的嘴角,粗脖子和壮实的身材,所有被当年的招考老师所嫌弃的地方,通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了,它们成了倪大红演普通人就像普通人的有力武器。
普通人就该有普通人的样子,长着一张普通人的脸,没有开心的情绪的时候面无表情。
相比于在影视剧界小透明的现状,倪大红在话剧界显然混的更风生水起,中戏毕业后他被分配到了中央实验话剧院,不过几年他便与韩童生、冯宪珍并称为话剧社三大台柱子,所有人都尊称一声“倪老师”。
《生死场》、《阳台》、《臭虫》……合作的高质量话剧一部接一部,虽然还是演一些“窝囊废”角色,但是台上更多的观众为他喝彩和鼓掌,甚至有人夸他演出了“窝囊废中的登峰造极境界”。
1999年,凭着在田沁鑫导演的《生死场》里的人物“二里半”,他一举夺得梅花奖、文华奖两个戏剧大奖。
如果没有《乔家大院》,倪大红还是会继续在话剧路上继续磨练演技,接一些自己喜欢的影视剧的小配角。
如果没有《乔家大院》,倪大红也许要花上更长的时间,才能够被更多的导演看到。
然而人生没有如果,《乔家大院》播出之后,倪大红的片约越来越多,他终于可以遵从内心,选择适合自己的剧本和角色。
倪大红对于剧本和自己的表演有着异乎常人的较真:“说实话,我看到很多剧本都觉得挺没意思的,打个比方,可能三天吃一袋方便面,有些戏也不想去接。而且当时总跟着林兆华和田沁鑫演话剧,骨子里可能有些学院派的血液在作怪,总在等到那样的一个剧本。不怕跟你说,之前有一部电影找我跟陈建斌合作,我也远远躲开了。”
一场戏有十八种处理方式
金星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我最佩服的就是倪大红老师,他不按正章出牌,一场戏他有十八个处理方法。
《都挺好》播出后,倪大红最大的争议就是面瘫脸和无演技。有的观众不认同他的表演方式,觉得他演什么都一个样。
有的观众认为,老戏骨,他只占了一个老字。
然而这种判断说不通。
一个观众说他演技好,那还不算真的演技好。一堆人,包括观众和演员、导演都说他演技好,而且是在各种非正式场合说的,这难道不能证明一些事实吗?
《新三国》的导演高希希曾表示:“倪大红的创造力给我带来惊喜。比如有一次拍司马懿和曹操的戏, 因为曹操刚刚明里暗里提点过司马懿,所以司马懿一直忍辱负重,甚至在曹操上马车时,卑躬屈膝地甘当垫脚石。但到后来司马氏颠覆了整个“曹氏集团”,倪大红突然自己设计了一段戏,他在旷野上,马车旁,光着脚踏上曹操儿子的后背登上车,然后说:“这一脚,我已经等了十年了!”这种英雄霸气让人不寒而栗,这个戏落点落在这里,就变得非常丰满和深入。”
老戏骨张志坚用“欲罢不能、畅快淋漓”来形容他和倪大红之间的飙戏,“我们在演对手戏的过程中,不断的惊喜、不断的得意,不断的有兴奋感、刺激感,合作得非常愉快。”
张艺谋这样评价他:“这么小的角色都能被他琢磨出味儿来。”
周迅和陈坤成立的经纪公司东申未来的第一个签约艺人也是倪大红。
如果这都不能侧面表现演技的话,我们还可以从他剧里的表现来分析。
倪大红出演过不少父亲的角色:《逆流而上的你》、《正门阳下小女人》、《恋爱先生》和《都挺好》等。
《逆流而上的你》里那个“爸养你”父爱如山的父亲。
《正门阳下小女人》里会说土味情话但憨厚老实的父亲。
《恋爱先生》里既愤青又毒蛇的管事精父亲。
《都挺好》里自私折腾的父亲。
甜蜜是你心酸是你,伟大是你作精是你。四个父亲角色,毫不串戏,演一个活一个。
不动声色的面瘫式演技之下,是内收的表演方式和不断被琢磨到位的细节。
倪大红自认为自己很拧巴,由于话剧没有NG的机会,长期的话剧演出经验要求他在直面观众时不容有错,有时候埋的梗因为没演好,观众没反应,演员很容易心态就崩了,因此心理素质也要比一般演员更高一些。
《都挺好》的二嫂李念说,倪大红老师经常会有一些即兴的表演。有一场戏的时候,她和郭京飞刚刚走进门就发现倪大红躺在地上,李念和郭京飞随即反应过来,上前哄苏大强,苏大强躺在地上说了一句:我想喝手磨咖啡。
这句话很符合苏大强性格特点,没有人看出来有任何不妥,意外产生的台词反而成了红遍网络的经典台词。
《西风烈》中,倪大红饰演四大名捕之一“藏獒”何建中,这一角色成熟现实,充满阳刚之气。倪大红在谈及创作角色的思考:“何建中打枪准,我就去练枪,特别是开枪一瞬间的表情,普通人听见枪声会下意识闭一下眼睛,但角色眨眼的话就失真了。”
在角色诠释上,小到拿书的姿势和状态,大到化妆与造型上,倪大红都力求符合剧本的要求,也便是这种精益求精的精神,让他成功饰演出苏大强这种让人恨到咬牙切齿的角色。
今年影视寒冬,开机剧组从一千到几十,选有价值的演员显得更为重要。人人都骂苏大强,人人都夸倪大红。倪大红这样的演员,请再给我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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