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思绪纷乱的妈妈一时半刻难以进入梦乡，辗转反侧。失眠的滋味就像你眼看着唾手可得的东西就在离你不远的地方，仿佛你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得到，可当你真的将手伸过去，那件东西还是够不着，总相差那么一点点距离。妈妈此刻的心情很矛盾，即希望时间快些过去，自己可以从失眠的无望感中解脱出来，又希望时间慢一些，那样熬夜的女儿可以多睡会儿觉。可时间是最铁面无私的，它不听从任何人的安排，不紧不慢地按照自己的节律一直走下去。谁也搞不清楚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这不也就像我们的生命吗？谁也不能预知下一秒你面对的将会是什么样的改变？你手中握着的这一秒真真实实地存在着，在你稍不留神之时，又不知不觉地溜走了。人每时每刻都在面临着生和死的转换，那生与死之间到底距离有多远？很多东西都是人难以解答得出来的。
妈妈索性披衣坐起，拿起手机来翻看。一位佛学居士的一条信息跳进了妈妈的眼帘。佛学居士写到：烦恼又不给你报酬，你何苦要为它去履行些什么？何不索性放开，任它自生自灭。妈妈仔细想了想，竟忍不住“噗呲”笑了起来。如果人人都能如此豁达，失眠也会消亡了吧。其实烦恼还不是像天上的云朵一样，永远处于飘浮状态。旧的烦恼去了，新的烦恼又堆了上来，无穷无尽。自从有了女儿，做妈妈的，就有了操不完的心。
想到女儿，女儿背着书包，一边跺脚一边说话的样子立时浮在了妈妈的眼前，还有那句：“在图书馆”的话也跳进了妈妈的脑海中。不想参加考研了，那还在图书馆干什么？还呆那么晚？这鬼伢头，又不知道在玩的哪一出？妈妈猛的想到了女儿中考，高考时的种种表现，每次都是报忧不报喜，一副名落孙山的沮丧样子。让做母亲的心疼得不忍再责备她半句，最后成绩出来时虽说不是最理想的，但也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个惨样。现在的孩子，都古灵精怪的，难道这次也是如此吗？妈妈悬着的一颗心似乎找到了一处暂时可以安放的平台。这样紧张的神经得到了舒缓，疲累感也随之而来了。等明天打电话问清楚再说。妈妈放开手机，关掉台灯，脱衣睡下了。堆积的烦恼也舒张开来，与黑夜掺和在一起制造成催眠的因子，让妈妈合着夜的节拍，沉入了那深不见底的梦乡中。
忙碌也是烦恼的天敌，起码对烦恼是起到遏制作用的。家务活和工作占据了妈妈的整个上午时间和心思，烦恼竟找不到一丝空隙钻进来搅扰妈妈的心绪。直到午饭后，空闲下来的妈妈估摸着女儿已下课，还没睡午觉前再一次拔通了电话。这一次，妈妈是有备而来，带着诚肯，温情和耐心，打算和女儿好好谈一谈，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和女儿的心结。
“糖糖，吃过饭了吗？吃的啥？”这句开场白永远是妈妈的主打句。正所谓民以食为天嘛，这也是普通妈妈们最为关心的话题。总是担心自己的孩子不会照顾自己。
“吃过了，鸡排饭。你和爸爸呢？吃的啥？”女儿不知不觉中也学会了礼尚往来。
“你爸不在家吃，妈妈吃的食堂，二菜一汤，不错吧。”妈妈如实回答。
“切”女儿拖长尾音的感叹词，妈妈完全能读得懂其中的含义。就是有那么一丝失望和那层没有说出来的话：“吃的什么呀，都没我吃的好！”女儿是希望妈妈自己一个人时，也要做些好吃的犒劳犒劳自己，顺便练就厨艺，以待她回家时做给她吃。
“哎，妈妈一个人，做了也吃不掉，等你回来做好吃的。”妈妈连忙心领神会地解释起来。“你昨天说不想考研了，真的假的呀？”妈妈话锋一转，直奔向了主题。
“是不想考了。我想回家！”女儿刚才还平和的语气仿佛晴天遇到了冷空气，急转直下变得又低沉，又阴郁起来。妈妈似乎已看到了女儿那张朝气蓬勃的脸上的变化，已是阴云密布，眼睑下垂，女儿梨花带雨的需要人疼惜的可怜模样。妈妈的心也跟着紧缩了一下。
“看看，妈妈之前说什么来着？要你不要考了，不要考了，你不听。”妈妈努力地放轻松语气边夹带着调笑的口吻翻起了旧账。“现在后悔了，早知现在这样，你当初何必呢?……”一副诸葛孔明料事如神的飘逸洒脱样。
“妈妈，你能不能先听我说啊？”女儿有点急了。“就知道你肯定会说这句话。”女儿有点负气的样子，营造出妈妈要是再不停下来听她先说，就要重演昨天那幕挂机走人的休止符，来个戛然而止。
“好，好，好，听你说，听你说。”妈妈不得不缴械投降，否则，心中的疑虑就真的变成一团消散不掉的雾霾，永远凝结在心里，那多难受啊。
“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够靠想象去做出选择！”女儿首先抛出了这句结论性的话。让妈妈搞不清女儿接下来想说的是什么。“妈妈，你也没考过研吧？”妈妈连大学都没上过，怎么考过研呢？不知道女儿葫芦里还装着些啥。只好不置可否地回应：“嗯。”静待女儿的下文。
“妈妈，你知道的，我们宿舍六个人，二个出国，一个保研，还有一个不考研。剩下我和另一个考研。”妈妈之前听女儿说过。“那三个就可以整天逍遥自在地到处各种浪。另一个不考研的就制作简历，然后也是各种浪，各种晒。只有我们俩整天苦逼地泡在图书馆刷题。”女儿像讲故事一样，用她们九零后的语言向妈妈诉说着。好在妈妈听惯了，不至于听不懂。
“这我们也只好认了，谁让人家命好呢。前面三个就不说了，你懂的。我靠，找工作的那个居然被上海一家外企录用了，试用期一过，工资就是9000多/月。谁让人家老爸有远见，制作的简历那叫一个赞。人家老爸是大学老师哎。我就不多说了。”听着女儿绘声绘色的这番话，妈妈的心的确是酸的。都说人比人，气死人。除了沉默，妈妈答不上话。
“认真仔细想想，我们六个人的起点我们两个考研的都比她们高，在大学的成绩也不相上下。我就想，凭我们全力以赴的努力，总不至于太差吧。可我们俩刷题过程中还有有很多很多不懂的东西，有很多很多题是做不出来的。你想想，我们怎么有信心考呢。如果考上了还好说，考不上，那我们情何以堪？在这个过程中，我感觉越来越不喜欢自己学的这个专业，就算考上了，也不想再啃，更何况我一点把握和信心都没有。与其到时尴尬，不如就此放弃。妈妈，你认为呢？”女儿一口气说出了心中想要说出的话。反倒使妈妈不知所措起来。女儿陷入了两难之地，妈妈何尝又感觉得到轻松。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