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江晨曦最近一次出来玩,在咖啡厅里,弥漫着一股让人腻得难受的小资情调。她说你怎么来的这么早?我说我不喜欢迟到。然后她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说,像你这么守时的女孩儿真的不多见了。
她的赞扬可能没达到想要的效果,总之换来我毫不留情地大乐着“你不也是女的吗?真是,谁不熟悉谁啊。”
于是江晨曦微微低下头,露出一副很好看的样子,仿佛锁紧的眉头能挤出忧伤的眼泪来。可她的嘴角是咧开的,她也在笑。阳光透过窗户均匀地洒满她雪纺的白色长裙上。这个适合作为青春校园电影长镜头的美好画面,在以后的十几年里,总是于我的脑海中重叠。然后时而钻进我的梦,时而扎进我的心。
你看,上帝多么仁慈啊,至少现实中短暂得卑微的美好可以在记忆中永存。
当年我和她都是高中生,只不过一个在五班,一个在六班。一堵承重墙不知道承载了我们多少的青涩幻想,三年过去,想必做一堵墙也压力山大。
“嗯,呵呵,你说得对,顾北,你真可爱。” 江晨曦笑着将我耳边的碎发往后捋,我觉得自己的脸变红了。
不是因为这甜得腻人的腔调和咖啡店里淡淡的味道,而是她的手碰到我的脸,我内心深处的某颗蠢蠢欲动的小种子,舒展它的小身体即将萌芽。很奇妙的,很难忘的,就在一瞬间发生了。这才让我想要直面自己的心,我确实爱看江晨曦笑,我爱看她跑步时汗淋淋的衬衫和若隐若现的胸罩吊带儿,我爱看她写作业时下垂的睫毛,像只小鹿。
如果说喜欢是南方的梅雨绵绵,那么我的感情之于江晨曦,是世界末日的洪水,长无绝期泛滥成灾。
“哎,你明年毕业,还留在北京吗?”
江晨曦的老家在上海,所以我问她是不是还留在这,我不想离开她。这女人看着我停顿了一下,攥住小勺把杯子搅得叮当响。
“我哪知道?”
“什么叫你不知道。”
“如果我在北京能找到工作就好了。”
“你不是学师范的吗,那还不好找?”
“我不喜欢北京。”江晨曦烦躁地说,她盯住浮在咖啡表面的泡沫,觉得像是泫然哭泣的美人鱼向女巫家里游去时尾巴拍打水波的痕迹。“雾霾太重,人情味太少,没钱活不下去。”
我哑口难辨,从心底翻涌上来的难过有股酒精味。我好像醉了,想吐。
2
她说,傻姑娘,你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江晨曦凑近我的脸,呼吸温热得像桑拿房里的蒸汽。我的心里顿时闪过无数念头。诸如脸上应该还能看出痘印,和今天早餐的拌菜里果然放了蒜等等。
“我知道你不乐意我走,但我一向按自己的想法做事。”
“你的想法里就没有我吗?”
其实我想和她说,我的规划里有很多你。多得如渗入石堆的水,无微不至,无所不在。接着这个问题被她的化骨绵掌撇得一干二净,我们的话题于是轻松起来,只是弯拐得太过生硬,以至于我看着她美好的瓷白色肌肤和修长的颈入神了。
这是我和她大学时期的最后一次交谈。
时间是太短的梦,从北京的寒冬用冷风大扇你耳刮子开始,江晨曦就已经回到她那上海老家取暖了。我的梦醒得太仓促,难道上海比北京好吗?我恨不能指尖顶着鼻尖把自己骂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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