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轮椅上坐着一位近80岁的老人，他歪着嘴，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完整。王梅把耳朵凑过去听，以为他想喝水。老人又努力地咧开嘴说了好几遍：“饺...饺子。”王梅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冬至。她愣了一下，想起前两个星期，自己已经订好了火车票回老家。可是那天她刚准备上火车，就接到王老伯的儿媳妇的电话：“梅姐，要不今年冬至先不要回去吧，我们那天又要加班，你又不在，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呢，大过节的。这样吧，火车票钱我给你报销，那天的工钱再加一倍。”王梅想再考虑考虑，可是看着亮起的屏幕，儿子发来一张缴费单，王梅还是决定掉头，回到了王老伯住的地下室。

      望着轮椅上的老人，他的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老人斑，此刻，他摊在轮椅上，动也不能动。还念叨着饺子。她想了想，走出了杂物间的门口，看见提着菜篮子正准备去买菜的周姨，就朝她喊：“周姨，你是要去买菜吗，帮我带点饺子皮回来，再买点韭菜和鸡蛋。回来给你算钱。”“好嘞。”周姨麻利地回应。这时，却传来了房间里的老人的叫唤声。王梅赶紧跑进去看，老人用力地吐清楚那几个字：“胡...胡萝卜的......”剩下的几个字就听不清了，而此时周姨早就没了人影。

      客厅里，就只有王梅和王老伯两个人，两人坐了一会，王梅坐不住了，起身走过去打开了电视。电视也就那几个频道，好不容易换到一个台，正在播有关一家人冬至趣事的小品，王老伯眼框湿了。王梅看老人的眼睛这样红，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就进了厨房洗材料，准备包饺子。在案板上切韭菜的时候，她看见窗边闪过一个黑影，忽闪忽现的。糊窗户的报纸上，印着一个身穿红裙的女明星，她正微笑着，向着王梅的方向。这让王梅心里一怵，差点切到了自己的手指。可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锅里的谁已经烧地很沸了。她也不愿再多想，就把食材放进去，准备包了。

      等她回到客厅的时候，感觉凉飕飕的，往旁边一看，才发现窗户被打开了一点，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刚刚明明关紧了窗户啊。怎么会......她心里开始发毛，这时，门后面又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王梅看着老人面无表情的脸，侧向一边的头，还是放慢了脚步，拿起扫帚向大门走去。她用眼睛对着门上的猫眼，可是仍然是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正当王梅把头收回去的时候，门又动了，而且王梅断定这不是风吹的，因为门震动的很规律，像是来这里找人......

      就在这时，王梅发现王老伯好像闭上了眼睛，她一开始以为他睡着了，后来才发现他是昏过去了。王梅知道老人的老毛病又犯了，她到处找他平时吃的那瓶药，她把衣柜翻了过来，扫了几次桌面，还是没能找到。不可能找不到，她走过去轮椅那儿把老人摇醒，但却没丝毫反应，看见老人衣服上的灰渍，她才想起那天推他去完公关散步后，被对面正在踢球的一群小伙子的球碰到了，留下了这片渍，可能那时还把口袋里的药撞掉了。

      完了，王梅也顾不了这么许多，就算门外是洪水猛兽，她也只能马上带老人去医院，她推着老人走到门口，就用力拉下门把，门外依旧是没有人。

      可是，当她刚关上门准备上锁的时候，有个大概7岁的小女孩冲了上来。她用力摇着轮椅上的老人，还一直喊：“爷爷......爷爷.......”。但老人还是没反应。王梅来不及问她是谁，让她跟在自己身后，一起去医院。

      老人看完急诊之后，慢慢有了意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见小女孩，兴奋地差点从轮椅上跳出来，用另外一边可以活动的身体，不停地蹬着，用尽全力小女孩招手：“童......童，吃...了饺......子没有？”他艰难地问。“爷爷，妈妈说你病了，还说你的病会传染。不让我来看你。我就偷偷跑了出来，按着上次妈妈在电话里跟啊姨说过的地址。我到了门口，因为不够高，看不见爷爷在里面干什么，我想把窗户打开，又不够力气。爸爸妈妈说今天不吃饺子，要带我去吃披萨，可我不想去。”老人一边听着一边吃力地抬起手来想给孙女擦眼泪。小女孩又拉了拉我的衣角问：“阿姨，能不能不要告诉妈妈我在这里。”王梅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回答：“放心吧，阿姨不会的。咋们回去吧，啊姨包了饺子，跟你爷爷一块吃。”

      这时，锅里的饺子冒着热气，发出喷香的气味。他们围在小茶几上，几乎把盘子里的东西一扫而光，王梅摸着小女孩的头，对她说：“童童，下次再来，啊姨一定给你包红萝卜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