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一、小镇青年

  李远在大学毕业那一年的冬天终于拿到了驾照。驾考中心周围的环境像是定格在十年前。这个世界的角落从来就不是同步的。

  拿到驾照去等公交的时候，李远没有自己想像的高兴，冰冷浑浊的空气和因为灰尘自动降低饱和度的植物是北方城市的标配。

  等公交的人们都麻木了，他们连捂一下鼻子抵挡飞扬的灰尘都不肯。

  李远一直觉得，人们喜欢往繁华之地挤是有理由的，漂亮的事物会带给人们生活很幸福的错觉。

  坐公交路过一站地，平安门。这个名字时常让她想起安宁医院，仔细一算，李渝已经在那里度过五年了。

  在出神的时候，李远接到了刘葵的电话。

  “人呢？”

  “公交上。”

  “你还来不来？我跟你说，我也不想在这里，我怀疑田启就是想联络一下严筱筱，人家态度都那么明显了。这也就算了，还得借口同学聚会，这帮傻逼也还真来。”

  李远刚想说你这傻逼不也在吗，然后意识到自己也正要去，于是把话咽了回去。

  “我知道了，我一会就到。”

  高考过后，不知是不想回忆疲惫的高中还是怎样，李远和高中同学的交情只限于朋友圈点赞。大学里，除了跟舍友多说几句话，关系比较近，李远甚至可能没有认识超过十个新朋友。

  目前唯一参加过的聚会就是初中同学聚会。而这很大程度是因为刘葵和严筱筱。

  刘葵和李远是发小，李远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刘葵的画面。幼儿园大班的时候，刘葵不是力大无穷的胖妹，但已经可以制服班里所有的小男孩。一个下巴很尖的小男孩把李远的椅子拉走，李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对面的刘葵接着就大喊老师。李远还在纳闷的时候，尖下巴的小男孩已经被刘葵骂哭了。

  你从小就跟个闷葫芦一样。刘葵对李远十分不满。我真担心你哪天跟你爸一样突然疯了。

  这是小学加初中阶段刘葵对李远说的最多的话。

  刘葵其实是个话唠，直到严筱筱的出现。

  严筱筱的眼睛从小就大的让人吃惊，用刘葵的话说，跟牛一样。初中二年级的时候，严筱筱已经一米七。一米五五的刘葵严重怀疑这是不是自己亲表姐。

  混迹贴吧的初中生票选出严筱筱是校花，追她的小混混因为表白时太激动撞翻了一排自行车。刘葵十分感谢混混大哥，因为他送的精致小蛋糕全进了自己和李远的肚子。

  严筱筱在刘葵家一直住到高中毕业。

  她出现在李远小学毕业的那个夏天。

  那天，刘葵吸溜着奶茶告诉李远，自己跳舞跳的特别好的表姐要来住了。

  李远站在铁轨上缓慢的走，尽量保持平衡，但还是屡次在刘葵不满的嘟囔中跌在石堆里。

  “唉，我什么时候才能在铁轨上走，从学校走到家，而且不掉下来呢？”

  “不可能吧，奥运冠军可能可以。”

  李远再次站上铁轨，张开双臂，继续向前。

  “我跟你说话呢李远，我说严筱筱要来我家住了，你能不能有点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