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栋红色砖头木质隔间的两层建筑物里,我度过了充满幻想的童年。现在过去,那里的雕刻着花草的木质隔间上的木窗也被小偷挖走了,留下突兀的空洞,和粗糙的边框。从那里看进去,就好像一个沉静的古典女子被强行撕掉衣服,羞辱地露出她内在的一切。而白墙上的飞鸟,花蔓也蒙上了灰尘。在靠近祖厅的那头是一个房间大小的天井。在雨天时候,看着一整个挂下来的雨帘,像是织起了一片轻薄的纱巾。我曾经在天井那里洗澡,用到是刚从隔壁五婶家的水井打上来的水。那种水总是和天气相反的温度,比如那样的夏日里,它是那样冰凉,接触到时候,可以感受到丝丝凉气舔着自己的手,又好像在顺势爬上来,如果把一整桶的水倒下去,它就像是炸开的无数道闪电一般迅速地射过身体,转入我脚下光滑且一样冰凉的石头里,或者在我打颤时候藏到我身体某个角落。
那时候天井的大石板上,还有一个摸样不大清晰的乌龟,那是用来堵下水道的石乌龟。差不多有一块地瓜那样大,底座是三角型,边角都是圆润的。看到它的时候,我的不安也会稍稍平静下来。
在这座房子里面有两间房间我是害怕进去的,就是最靠外面的那间和它对上去的楼上那间。不仅是因为那两间房间非常暗。破败得需要拿杉树木杆支撑,而地上总是会掉一些土屑。
爸爸说过他小时候曾经住过那个房间,晚上起来要去解手时候,无论怎么都没有办法摸到边下来,四面摸到的都是墙壁。直到后来奶奶点了灯,才能下床。
据说其他长辈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因此那里总是很少有人住进去。而又一次村里有一个老人住进去了,结果发疯了,再后来,那里一直都是杂物房。
我住在二楼,另外一侧,那个房间有一个四方锥形的开口,最里面是一个圆孔。我以前不知道这是什么,后来听说是鸟孔。
那个房间的窗子是木栅型的,向一边滑动,就可以调节房间的光线。我在窗户下面乱七八糟的用浆糊状的胶水贴了一些幼儿园的拼纸。
在旁边的房间里面,是敬神的地方。好像是贴了一个观音形态的彩色纸。一般观音是女性,可是那张纸上的观音却越看越像是男性。香炉和贡盘放在生锈铁丝吊起来的长方形小木板上。我看着细铁丝上面暗红的铁锈,总觉得它随时都会断了,可是它一直都没有断掉。
直到后来我不住那个房间,已经六年,需要去敬神时候,它还是没有断掉。
那时候这座房子的灯已经全部坏了,那天应该是奶奶点了蜡烛,走过吱吱叫的木楼梯,就是上面的中间那个房间,当跨进去那个房间时候,和我小时候一样,我又被门槛上的铁片上的边刮到小腿前侧,估计又要流血流一小段时间。这个一点也不痛,只是肯定还会被其他东西把口子弄更大,以后洗澡什么时候也会被腌沢一样痛吧。听着奶奶清晰的那段祈愿文和清晰的磕头声,我很想逃掉,因为地板有很厚的灰,我进来没有多久,身上就都是灰,有点痒了。如果继续念那些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加磕头,估计会呛到自己。
就在奶奶要求我磕头时候,为了躲避奶奶的目光我抬头,刚好看到在木门上面,有一个暗影在动,是发亮的东西。我指给奶奶看,她说没有看到什么,叫我快磕头了下去。可是她最后还是看到了那个门上缓缓移动的东西,结果吓得一屁股坐到满是灰的地板上,什么后倾,倒吸口冷气。反应过来后,立即拉着我出去,连我期望很久的贡品都没有带上。借着月光,模模糊糊的摸着出去了。连那个很陡木楼梯都很快下去,而木板就吱呀得更加严重。
后来有捕蛇人过来,据说那个暗影是一条细长的毒蛇。长度估计是成人手张开还可以垂地上。因为说了有毒,就没有吃到蛇肉了。
在这之前,我也在木楼梯下面的杂物里面看到有一个又粗又黑的木杆,我以为它也是一个大铁棍,只是比较粗,后来发现这个铁棍居然可以弯曲。于是我就告诉了大人,他们说那是蛇,因为捕蛇人说那里有蛇行的痕迹。我松了口气,因为本以为没有抓到什么东西,他们就肯定要说我说谎了。说谎精什么的吧。
有一次在这个红砖头房子旁边瓦片厨房里土和砖头筑造的大小火炉的小火炉生火时候,我偷偷把红薯扔进烧得通红的炉子里,在被炒的菜升起来的水雾里面,奶奶说,以前冬天时候,这个炉灶对上去的烟囱旁边会有几条小臂粗的蛇盘绕。因为天气太冷了,他们也怕冷。然后奶奶就讲到以前她去山上去捡拾柴火时候,把一条眼镜蛇给一并捡回来了。知道烧火时候才发现。而祖母据说也曾经去拿柴时候,被蛇一口咬到袖子,吓得跑起来,边跑边要甩掉袖子的蛇,一路尖叫喊救命。
最神奇的一次,是奶奶早上做饭时候,从柴里面跑出了一个大乌龟,有小脸盆大。不知道它怎么来这里的,于是就把它养起来,天天给它稀饭吃,也不知道它肯不肯吃,后来这个乌龟就不见了。和来的时候一样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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