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万物有灵性而久长。
白玉阑干,蓝瓦红柱,殿宇森然,庄严肃穆……这是天坛建筑群最动人的侧影,而走下斑驳的大理石台阶,转身踏入古柏林海,则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在中国传统文化里,松柏一直以一副铮铮铁骨,走过历史风霜,是正气和长寿的象征。孔子说:“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松柏之茂,隆冬不衰,指引着天地间的浩然正气。每一株古柏,都可以称得上绿色“活文物”,走近古柏,无异于和历史并肩而立。
在天坛皇穹宇的回音壁外,有一株相传为1420年所植的桧柏,树高10米,周长约3.8米,虬枝劲柯。由于饱经沧桑,不知从哪一年开始,树干上出现很多纵向褶皱,状若群龙绕柱,因此有了一个传奇的名字——“九龙柏”。关于它的传说,没有因时间流逝而褪色。如今的它,华枝春满,风采依旧,有“北京最美十大树王”之一的美誉。
百年古树存世不易,姿态奇绝的更是可遇不可求,而有自己的名字并且能青史留名的,就更是难能可贵了。神龙见首不见尾,在青枝翠叶间悠游百年,让人惊叹大自然鬼斧神工之余,油然而生对生命的敬畏之情。在这株九龙柏上,你可以看见上千株古树与命运相搏的不倒之谜,看见古老民族的不屈之心,看见优秀文化的不朽之魂。
柏树千年尤未老。在植物界,针叶植物要比阔叶植物寿命长很多,其中以松柏最为典型,寿命往往可以达到3000年。据说,现存最古老的柏树,在陕西延安黄陵县轩辕庙中,相传为轩辕黄帝亲手所植,距今5000多年。
然而,中国地大物博、珍奇遍地,百年甚至千年的树种,根本不足为奇。那么,柏树为什么能独领一尊呢?因为,除了长寿,它早已成为中华民族的文化符号。
古柏千百年来栉风沐雨,生命力依旧顽强,是耐寒、抗旱、不畏贫瘠的质性使然,因此在古代被作为国运强盛、福泽绵长的象征。也正因此,只有柏树会被选择在极隆重的仪式上由重要人物亲手种植,比如“黄帝手植柏”。而后世围绕“手植柏”的各种仪式,流露出一种“寻根”情结,寄托了炎黄子孙对祖先的孺慕之情。
因为是“不朽之树”,所以古往今来,上至国礼,下至民俗,都讲究在陵墓周围种植柏树,寄意逝者能够精神永存。墓畔植柏当然还有其他原因,比如保护陵墓不受虫兽侵扰,这主要是源于它独特的香味,可以驱散穿山甲或其他虫子的侵扰。
柏树的香气具有清热解毒、燥湿杀虫的作用,可祛病抗邪,有扬人体正气的功效,可谓是“正气之树”。据测试,这种香气的主要成分为菘萜、柠檬萜,这些天然物质不仅能杀灭细菌、病毒,净化空气,而且具有松弛精神、稳定情绪的作用。
从公园上空俯瞰,天坛建筑群仿佛一片岛屿从碧海清波中涌现。这片绿色海洋中,最多的树种是圆柏和侧柏。
天坛可以无天子仪仗,却不可以无古柏。古柏与天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天坛的庄严大气、神圣肃穆,也只有这些百年道行的林木,才压得住。它们带着大自然的风流神韵,给予了天坛建筑群一种与生俱来的神圣感,冬去春来,生生不息,祛除了古老殿堂的陈腐、傲慢,代之以亲和灵动、生机盎然,尤其当松鼠、鸦鹊活跃其间,见人不躲,仿佛大自然的信使,你真的会相信,在这里可以与天地对话。
松风琴韵,柏影余晖,随着一声乌啼,重新被藏进身后的殿门,就像千百年来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但是,这片天地间蕴藏的文化记忆,将根值于每一位过往行人的心中,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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