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那年,我就生下了我的女儿。我属于早婚族。
初中毕业,我就没再继续上学了。我跟着我的表婶,学美容。
表婶美容院开得很大,在镇上最繁华的路段。顾客络绎不绝。她腰包鼓鼓。看着她生意这么兴隆,我就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学好手艺,将来做个有钱人。
学了三个月,我的手艺,学成了。我的手白白嫩嫩的,特别长肉,顾客都非常喜欢我给她们做美容,夸我的手真圆润呀,被摸起来特别舒服,听得我心花怒放,咯咯地笑。现在回忆起来,这段时间是我二十几年来最快乐的日子。
17岁的时候,我认识了我的前夫。
前夫光辉,外表高大帅气,初中毕业,来自一个小山村,没有正式工作。
那时的我,因为年幼无知,没有考虑现实问题,就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了他。谈了一个月以后,我们就在一起了。光辉信誓旦旦地说:“亲爱的,你就安心地跟着我吧!我会给你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让你过上幸福的日子。”我屁颠屁颠地相信他了,义无反顾地跟他同居起来。
其实,那时候追我的男孩子有一打。我知道,他们见我,长得美,想泡我。但我独独选了辉,现在想来,是极其愚昧的。那时候,让我挑的男孩子,条件比辉要好上十万八千里。我没有选择他们,却选择了贫穷的辉。我的妈妈戳着脊梁骨骂我:“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没想到,一语成谶。
热恋时,日子总是特别美好,甜蜜。我们一起手拉手轧马路;我们一起手拉手去郊游;我们一起手拉手去泡吧。我跟着他,学打游戏,觉得打游戏的辉特别帅气,特别有本事。他的游戏技术怎么这么好呢?这让我更爱他一些了,更崇拜他,他是我的男神。我觉得当时的自己可耻极了,怎么会有那么幼稚的想法。我的失婚,跟辉酷爱游戏,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两个身体正常的年轻男女,在一起以后,没有采取避孕措施,非常自然,我就这么怀孕了。辉的种子在我的体内生根发芽。10个月后,我可爱的女儿,就这样出生了。
多一个小小的人儿,就会多很多的事情,也多了很多的花销。我们两个人也没有固定的收入,怀孕,生女后,我就辞去了美容院的工作,跟着辉回到了他的老家。他家只有两层简单的楼房。旧旧的,没有装潢,最简陋的那种。但是那时候我觉得,跟他在一起,只要感情好,这些都不是问题。
孩子出生以后,我们的争吵成了家常便饭。孩子的奶粉钱到底谁出?孩子的尿不湿到底谁买?家里的饭到底谁烧?都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可这些小事搞得我们的日子,每天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24小时不间断地照顾孩子,熬夜,从来没有人搭把手。辉没有替我分担一点点养育孩子的事情。那时的我,脾气非常火爆,他一点火,我就着。日子每天在争吵中度过。辉无法忍受了,就躲在网吧里打游戏。当他回来的时候,我就跟他天翻地覆地吵。
“你怎么这么不顾家呀?孩子这么小,你帮我一起分担一点,不行吗?哪怕替我抱一下她,让我的手臂缓解一下酸痛。哪怕帮我冲一次奶粉,让我夜里多睡一会,哪怕帮我换一下尿不湿,给我搭把手。”
辉看我的情绪很激动,他就会好言相劝:“老婆,老婆,知道了,知道了,你辛苦了,我会改的,明天开始我就不去打游戏啦。”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照样又去打游戏,夜里一二点的时候才回来。我对他失望极了。于是,我自我安慰自己:靠他不如靠自己。我就不跟他吵了。我们的婚姻生活也渐渐地平静下来了。我发现因为长期的熬夜,瘦得很快,照照镜子里的自己,面黄肌瘦,黑眼圈严重。这哪里是18岁花一样的年龄呀?看着镜中的自己,我指责自己,为什么眼睛不瞪大一点,挑一个体贴些的男人呢?现在后悔来不及了,怪只怪自己有眼无珠。
我们的日子过得非常拘谨。没钱了,辉就向他的父母要。他的父母,有则给点,没有就指着我们的鼻子骂:“你们两个,干什么吃的?这么点钱,还要过来向我们要。自己去找份工作吧。”辉被他的父母骂怕了,也就不再向他们要钱了。向谁要钱呢?当然是向我要钱。工作两年,其实我的积蓄也非常少。我们靠着这一点点积蓄,拘谨地过着日子,衣服几乎不买,宝宝的奶粉也是买最便宜的国产货。
宝宝乖的时候还好,如果生病了,那我的日子,就更加没法过下去了。我们去趟医院要花很多钱,哪里来的钱呀?这时候,我就会骂辉:“早知道,当初就不嫁给你了,你看你家这么穷,你这么穷,连给孩子看病的钱都没有!”
这时候,辉就会瞪大眼睛,扬起手来作势要打我。他说:“你再啰嗦,再啰嗦,我就要打你了。”我只好禁言,不再说他。此时,我对他的爱如花朵一样早就凋零,枯萎了。有时,我就萌生出想要离开他的念头。因为觉得跟他在一起,幸福感已经没有了。贫穷,让我的日子过得更加的卑微。
孩子慢慢长大,我们的婚姻就在吵架中慢慢度过。现在,辉花大量的时间在游戏上,打游戏也是需要花钱的。他不去工作,整天在那里打游戏,打完游戏以后,跟着朋友一起去花天酒地。没钱了就向我要,我一个家庭妇女,哪里来的钱呀?我都没有钱买护肤品,买衣服。我把剩下的一点点钱存进来,要给我的孩子,买衣服,买奶粉,买尿不湿的。我觉得我真得很可怜呀。贫穷真的太可怕了。
一天夜晚,辉从外面喝完酒回家。我看他喝得烂醉如泥,又不断地开始唠叨他,他受不了了,挥起他的拳头,就向我的脸抡来。我被他打得像熊猫一样。我恨死他了。
有了第一次家暴,就会有第二次以及以后的许多次。一个女人怎么能打得过一个男人呢?我的身上,脸上,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对于他的家暴,我害怕极了,渐渐地,我也就不再说他了。因为我害怕被打,这种被打的滋味真的是太难受了。我的女儿看着我被打,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她的心里也承受着巨大的恐慌。我想,快快逃离这里吧,这种鬼一样的日子再也没法过下去了。
一天,我偷偷地收拾好行李,带着我的女儿,逃到了我表婶家。
辉发现我逃走后,不断地打电话来,打急了,他就在电话里威胁我:“你如果再不回来。我就要到你家去杀你全家。”我知道他只是威胁我,他还没有那种胆量,干这么冲动的事情。我在电话里撕心裂肺地跟他说:“你还是放过我吧,我不想和你一起过日子了。我穷怕了!”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没有吱声,他就把电话给挂了。这一刻我非常痛苦。我想到,刚结婚时,我们是多么幸福!为什么我们的生活被过成了这样?主要还是贫穷惹的祸。
我怕穷,怕极了。我渴望,钱财。在离开辉后,我决定重拾旧业,到我表婶家的美容院工作。孩子现在已经三岁了,可以让她去幼儿园了。我也没必要每天待在家里带她了,我可以边工作边养育他。表婶对我也很照顾,会多发一点工资给我。我的生活渐渐好了。辉,也没有再来,纠缠我。大概,他也极其厌倦我。
自立的女人,是多么美丽!现在的我,学会打扮自己了。我身边的那些,采花大盗,又慢慢地多起来了。这次,我要睁大我的眼睛,好好地挑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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