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

文：泥泥

3.1 住所

肖璐最终还是离开了学校。即便是她反悔了，学校也没有了她的位置。因为是她辜负了教育局的信任，辜负了学校的栽培。

马戈是这样跟张小初说的，约定8年。8年后他和肖老师再一起回到小学，创建学校乐队和合唱团。

安抚当下，姑且如此。

肖璐现在和马戈倒了个个儿，她经常外出巡演，而马戈则很少外出了。导师创办的心理咨询室开张了，他们经常深入到学校，企业去开展义务咨询，也举办各种普及和专题讲座。各种难题随时都会出现，都会引发新的探讨和需要制定新的方案。

自打马戈他们的心理咨询室开张，张小初中午就完全不回家了。咨询室就开在张小初学校边上的公寓一层，他每天中午下课都会过去，帮忙干各种杂活。今天买个盆，明天买只碗，最后拿了一口锅来按照他的意思在咨询室给大家做起了午饭。“看到了吗？”马戈的导师对马戈说，那个孩子，他的融入能力有多强。“

”是，“马戈说：“这个孩子在集体里即便是什么都不懂，他也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当马戈把这些告诉肖璐的时候，肖璐只是说：“那孩子挺奇怪的，小学时候不是把你叫叔叔吗？怎么上初中把你叫马哥了？”

”哈，“马戈笑着说：“这得问你，小男孩长大了，要在偶像面前表现得像个成人的样子了。”

肖璐说：“他的偶像应该是理查德·克莱德曼，不是我！——你们以后也绝对不能让他做饭了！钢琴家的手是用来弹钢琴的，不是用来做饭的！

马戈把她拥到穿衣镜前，肖璐看着镜子里那张绷得紧紧的脸，也笑了。

对肖璐的批评，马戈还是迅速做出了反应，不再让张小初做午饭了。他是这么跟小初说的：”时间就是钢，如果我们请一个阿姨来做午饭，不仅12点就能吃上饭，大家还能午休一个小时。”见张小初不吭声，他又说：“周日我们去养老院做咨询，那里有一架钢琴，肖老师希望你去给老人们表演。”

“是吗？”张小初一下子振作起来：“肖老师现在在哪？”

“巡演去了，昨天刚走。”

马戈的导师随后对马戈说，那个孩子，看样子是喜欢上他的老师了。“朦胧阶段” 马戈说：“那个阶段，我比他还早，是小学6年级。”俩人都笑了起来。

咨询室的工作在马戈的主要打理下，稳稳地开展起来。但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咨询室的开办得到了一个副产品：那就是为张小初提供了一个住所。

张小初告诉马哥他丢了自行车，妈妈让他在这里住一段。这样，咨询室就成了张小初的家，中午下午放学他都会回到这里，晚上他自己做饭写作业，倒也省了路上功夫，他家离学校有点距离。

如同他家一样，如同他妈妈整理家一样，张小初也把咨询室整理得一尘不染。早上起来，他把被褥连同小床一并放进了柜子里。

无论是谁，走进这个咨询室，都看不出有住人的迹象。

3.2 重现

两周后，马戈发现了问题。他对张小初说：“ 你看，马哥给你买了新自行车，你以后可以回家住了。”张小初说：“马哥，我想继续住在这里。”

马戈说：“不行，你得回家练琴，空了两周了。”

张小初不作声。

马戈说：“你小子不是在逃避练琴吧？“

” 没有！——我没有！”

“那就好。我可不想让肖老师失望。—— 好，现在告诉我，为什么你星期天也不回家？”

张小初不说话。

马戈也不说话，耐心地看着他。

最终张小初歪下头：“我妈，她很忙。”

“好吧，这是个理由。”马戈走到厨房给自己和小初各倒了一杯水：”嗯，”马戈略换了语调：“马哥这里你随时可以住，但条件是，你必须告诉马哥你要住在这的真实原因，并且马哥认为原因合理你才可以住。”

张小初听罢垂下了头。

在外地巡演的肖璐很快接到了马戈的电话，她立刻问向小姨，小姨一脸的不以为然，：“我不知道啊，不过小初愿意住马戈那倒也不错，离学校就几步路，——反正他妈火得每天也不着家。”

“ 不是这样的！“肖璐一脸的焦虑：“小初和他妈妈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否则他不会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小姨大不以为然：“你们这些当老师的也太会小题大做了，或许就是丢了一辆自行车而已。”

“你得打个电话。”肖璐说。

小姨看着执着的肖璐笑了笑走到外面。好一阵她回来说 ：

“确实是离家出走，——算是！”

“什么叫算是？”

“小初跑了，但他妈断定他是住在马戈那里，所以没那么担心。”

“断定？万一没住在马戈那里呢？”

“他妈说以前他也会住马戈那，尤其在考试的时候。”

“马戈说现在没有考试，小初也不需要辅导！”肖璐一脸的严肃：“一个小孩两周没回家了！难道他妈妈都不去落实清楚吗？”

“她没有时间她很忙。”

”忙于金都汇的演出？打一个电话也就几分钟吧？——好，就算这么大的孩子喜欢和家长对着干，就算他妈不打电话比他还倔，他爸呢？他爸在哪猫着呢？儿子两周不回家了，他不出面找吗？“

“他爸住院了，他妈在医院服侍。”

“啊？……？”

”心梗！”

小姨交待了工作，很快飞回去了。

第二天她给肖璐打来电话，叙述了事情缘由：“张小初的爸爸心梗发病，叫了120急救后单位同事又给他老婆，也就是我那大姐打了电话。手术完出院后，我大姐直接把他接回到家里，也就是住到了家里。这个过程，发病、住院、他妈在医院服侍，接回家的全过程没人告知小初，他每天上学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直到有一天，他放学回家看到他爸住在家里，”

“于是他就跑了？”

“嗯，”

肖璐眼前浮现出多年前的那一幕：小初妈妈住院，小初对他爸爸连推带搡——眼睛里充满了仇恨。”

“小初3岁时，他父母就分居了。这个，你可能不太清楚。”

见肖璐在电话那端没有回音，小姨急急地挂了电话。

挂电话前她对肖璐说：“注意看短信，我已经给你订好了回来的机票。“

3.3 真爱

“ 其实也就是一个很简单很老套的故事，”小姨在机场接了肖璐说：“当年小初的爸爸有了外遇，要离婚，他妈妈不同意，就这么点事儿。”

就这么点事吗？肖璐可不这么想，她坐进小姨的车里说：“张智老师也是有文化的人，他就只顾自己不顾自己的孩子吗？”

“正因为他是有文化的人，才敢于追求自己的真爱。”小姨说。

肖璐看着小姨想，他们俩，他和团长也是在追求真爱吧？那算是一个简单的新故事还是一个简单的老套故事？

”当然，我姐夫也并没有不管自己的孩子，——咱们先吃点东西吧，葫芦头？热乎乎的？”小姨知道肖璐喜欢吃那个。

车停好坐定后，她们俩掰着馍，小姨继续说：“我姐夫并没有不管自己的孩子——分居后11年张小初所有的生活费，学习费都是他承担的。”

肖璐想起自己从前曾两度回母校，想起张智老师那极爽快极明确的承诺，揶揄道：“ 不包括钢琴学费吧？”

“包括，包括学钢琴的全部费用。”

肖璐看定小姨：“……你不是说，没有你换工免学费这回事吧？”

“就是这回事。没有。从来就没有换工免学费的事。”

肖璐沉默了。

“小初和他爸敌对到这种程度，连他妈也没想到。”小姨叫了服务员，把她和肖璐的碗递过去：“她住院那年我就主张带小初去看心理医生，但她坚决不同意，说心理医生全是骗钱的。”

肖璐仍盯着事情问：“你说小初11年的生活费学费都是他爸出的，它们是怎样交到他妈手上的？你说他爸11年没回过家。”

“全在我这，由我代办。他爸的钱他妈坚决不要。”

“学钢琴的费用是通过你代交的。”

“对，所有能代交的，都由我代交。”

“他妈妈知道吗？”

“起先不知道，后来都知道了。”

“你一直在撮合他们？”

“没有，我不觉得他们的婚姻合适——但我很公正——我觉得张小初的爸爸已经做得不错了。

肖璐马上想到，小姨也是在说自己的话，在维护她的团长。她是站在她大姐对立面的那个人。她大姐是屋里面的，她是屋外面的。

所以，她大姐让小初离她远远的！

“可是为什么要用你做中介？张智老师完全可以借回家送钱看看孩子，和孩子有个连接。”

小姨叹了口气说：“当年我大姐把他赶出家门，就把大门换了锁！”

“ 好，既如此，——”肖璐愤愤地说：“首先应该去看心理医生的，难道不应该是他的父母吗？”

小姨没说话。

“父母是这个样子，又怎么要求孩子？”

“……现在情况变了。”

“现在情况是变了，她妈妈什么也不说就突然把一个11年未踏入家门的人接回到家里，你觉得张小初应不应该离家出走？”

小姨看着肖璐耸耸肩：“我投降肖璐，我承认都是父母的问题——现在，他妈没辙了，我们都没辄了，怎么样都不行。”

“退一万步说就是张小初愿意回家，他这个样子回家不等于给家里放了一枚定时炸弹吗？何况他爸还在恢复期。”

“所以，肖璐，我让你回来商量下，看能不能暂时让小初住马戈那一段时间？也就是暂时，——本来他可以住我家的，这太简单了，可他妈坚决不同意！”

3.4 战争

对于张小初家的全面困境，或者说是沉重的生活里开始出现了生机，而这种生机又是以心梗和离家出走为代价的状况，肖璐内心的感受是五味杂陈。她对小姨说，她很想帮点什么，但她不能替代马戈说话，更不能替代导师的工作室说话，她建议小姨尽快去找他们谈谈。

马戈和导师在听了小姨的诉求后又问了几个关键问题，立刻给出了建议：家人，无论是谁请尽快先与张小初取得联系。

“他是个个性很强的孩子，现在的首要问题不是他住在哪儿，而是家长对他的态度，是态度的表达。”马戈的导师说：“现在孩子三周没回家了，如果他得不到家里的音讯，容易产生被抛弃的错觉。——至于他近期住在哪儿，可以由他自己选择，马戈也会向他表态的，住所是可变的。”

小姨当晚再一次来到小初的住所（马戈的工作室），那时候外甥已经吃完晚饭正在做作业。

14岁的外甥已经快高出她一头了，但还是一个娃娃样。

小初的选择却是让小姨瞠目结舌，他抛弃了小姨给的所有选项，既不回家也不住小姨那更不准备继续住马戈他们的工作室，而是采取了完全小初式的做法：自己租房子住——并且说他已经租好了房子。

惊讶之余，小姨权衡了又权衡，最后说：“好，这样或许最好，小姨把租金给你。”

“不用，”张小初说：“我有钱，我在假期里挣到的钱足够了。”

小姨怀疑地看着他说：“你假期去教钢琴了？“

“没有！“张小初甩了甩留起来的有点长的头发说：”我才不会用钢琴去挣钱，肖老师说了，艺术家对待钢琴要尊重要虔诚，绝不能随便！”

多年前肖璐对初学钢琴就给妈妈教课的张小初提出的尖锐批评，已经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脑子里。

小姨轻轻叹了口气：“那你哪来的钱？租房不是小钱——你是去小吃城帮工了吗？”

“没有。我做了曲子，放到网上，有网友买了。“

”啊？……“

小姨怔怔地看着小初，脸上的表情飞快地变化着，然后大串的眼泪往外涌。张小初慌乱起来，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他给小姨倒了一杯水，小姨仍是静不下来。

小初走到楼外蹲了一会，那时候已是晚上10点，他又进屋拿小姨的手机走了出来。然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拨通了妈妈的电话，——那是他离家出走三周以来第一次联系妈妈。20分钟后，妈妈打车赶了过来。

张小初妈妈到的时候，小姨已经安静了下来。

见到她大姐，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老天在上，爸爸的作曲事业，总算后继有人了！”

小初的妈妈却不买账，她说：“你现在知道后悔了吧？你就好好哭吧——当年爸爸就重眼你，把你当儿子看，让你当接班人，——全家人都哄着你学习，只有你能碰钢琴，可你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是不学了，还故意把钢琴弄坏，还随口撒谎……”

小初的妈妈一口气说了一堆话。

小姨被劈头盖脸地这么一通砸，扬起脖子，声调都变了：“我早就改好了，不是吗？——我虽然没学钢琴，我不是学了大提琴吗？我的大提琴拉得是一流的，你不承认吗？你为什么永远看我不顺眼？”

一场安抚，瞬间变成了一场战争。

3.5 失利

战争迅速从相互指责变成了相互揭露，两个同样感性的女人似乎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孩子存在，她们的每一个揭露都直接敲打在孩子的太阳穴上。

张小初出溜在文件柜后面，不敢作声，然后他挪到门口，拉开门狂奔了出去……等他停下来时，已经到了马戈家楼下，张小初拉开嗓子就喊：“肖老师，肖老师，马哥，请肖老师下来……”

等肖璐和马戈赶过去的时候，战争已经停歇，小姨不知去向。妈妈一脸的愧疚，她反反复复对肖璐和马戈说对不起，对不起。然后她看向儿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抹眼泪。

肖璐的手机响了，是小姨打来的。肖璐告诉她不用担心，小初和他们在一起。

在送小初妈妈回家的路上，三个人一路无语。出租车停下的时候，小初妈妈突然说：“他小姨也是可怜，只能拿小初当自己的孩子了。”

出租车接下来把肖璐送回家，又把马戈送回到他的工作室。

张小初还在等他。

次日，一切如常。

张小初没有显示出在情绪上有太大的波动。

离家三周后再次见到妈妈。妈妈没有提让他回家的事，他也没有。

一周后，他从马戈的工作室搬了出去，与同学住在了一起。同学的妈妈租了二室一厅陪读，小初在客厅支了一张小床，并且坚持付一半房租给他们。

晚上肖璐对马戈说：“什么？他住到了客厅里？那怎么学习呀？你们为什么不留住他？”

马戈说：“这是一个过程，或许只是临时的。——他想修正自己的错误，之前他对我说慌了。”

“ 他绝对是个诚实的孩子！“肖璐急急地说。“——这是个例外，他怎么可能开口跟你说他要离家出走？”

“你说得对，” 马戈不急不火地说：“即便是说谎了，从他的角度来说也是对的。他只是临时找个住处，凭什么非要把家里的隐私抛出来？之前我做得不好。”

“那就搬回来——或许——“肖璐突然大声说：”马戈我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让小初搬来咱们家住，这样可以不耽误练琴！“

马戈看着肖璐笑了，是那种很欣赏的笑：“小初要解决的终极问题是要修复与父母的关系，而不是找一个住所。他现在无论住到哪，咱们都要认为那是临时的，这样在帮助他的时候才不至于跑偏。”

“他都住外面了，还怎么修复与父亲的关系？”

“嗯，这确实需要长久的耐心。他3岁就与父亲断了链接，这种平衡早就形成了。——最近我们工作室已经和他们学校达成协议，每周五去做义务咨询。我相信他会来的。”

张小初确实去了，但他对马戈说：“我去了两次，都没见到你。”

马戈说：“我在别的学校呢。你又不是不知道，熟人不能做咨询，容易主观。”

张小初听罢反而释怀一般笑了起来。

搬去出租屋的张小初似乎变了一个性格。他脸上经常挂着微笑，似乎表达了一种对生活的满意？还是一种对一切的无所谓？

他仍然按照马戈的规定每天中午来工作室吃饭，每天晚上在博士苑食堂用马戈的卡吃饭。他已经和那里的博士们打成了一片，能说会道，俨然一个少年天才的模样。然后周日的时候，他去马戈家练琴。肖璐还是常常在外地巡演。

一切如常。

不如常的是在不久后的中考中，张小初的中考成绩，一落千丈。

3.6 报复

所幸，张小初的成绩虽然是班上的老末，但还是过了普高线。

对此反应最强烈的不是张小初的家人而是肖璐。她激烈地说：“和那些普高的学生为伍他会一路滑下去，会考不上音乐学院的！”

张小初本人还算平静，他做出的选择是复读。这又让大家无法回应他。肖璐在一个下午又第三次回母校拜访了张小初的爸爸，张智副教授。

张智老师虽然还是那么热情那么温文尔雅，但看上去比几年前憔悴多了。他一再感谢肖璐和马戈对张小初的帮助。他说：“我正要去找你们，请你们再帮一个忙。”

从母校回来的路上，肖璐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下来。原来张小初不用复读也不用借读！他是可以直接上师大附中的！那可是比他现在的重点初中又提前了几个名次了！肖璐想她怎么就会把这茬给忘了呢？——师大附中对系统内教工子女的政策是：只要过普高线就录取。——而那个爸爸，恰就在系统内！

可是这么个有利条件为什么小姨却没提起呢？她们应该是知道的？罢了吧！这事她们知道也没用！那是个既偏激又顽固的孩子。

张智老师当时也是颇尴尬，他对肖璐说：“我真是太不合格了，和自己的孩子都说不上话，还要麻烦你们。”

肖璐能理解，何止张智老师，当今社会有多少精英父亲能指挥千军万马，却是奈何不了自己的孩子。

可是肖璐又能说上话吗？她只是他的一个小学老师。那个孩子太有主意了，小升初时，说不上音乐附中就不上！

果然，张小初对肖璐说：“我已经向小姨保证了，复读一年，保证上重点。”见肖璐皱着眉头他又说：“将来考音乐学院也没问题，保证考上！”

现成的路就在眼前，重点中的重点高中就在那里摆着，但爸爸妈妈小姨肖老师硬是拿张小初没辙。

最终迫使张小初放弃复读改变主意的，还是马戈。

马戈那天晚上带着张小初去吃葫芦头，他说：“这是肖老师爱吃的饭。”

“我也爱吃。”

马戈往他的大碗里又添了一个馍：“不过你这次可是让肖老师大大失望了。”

“嗯，”张小初低下头小心掰馍。

马戈看着他慢悠悠地说：“你小子每天中午都和我在一个锅里搅合着吃饭，我怎么就一点迹象也没看出来？——你到底是学得不行还是考得不行？”

张小初不说话。

“你小子要是学不动了，跟不上点，”马戈说：“你就尽管去复读，马哥支持你！咱们不理睬她什么肖老师的！”

张小初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马戈就像没看见。

冒好的饭端了上来，张小初喝了一口汤，又喝了一口汤，然后喘着气说：“肖老师知道我，我有才能。”

“你那点才能，不过就是个钢琴业余十级，连专业的边还没摸着呢——这就是你现在的局面。”

张小初有点发愣，他从没想过“局面”这个问题。但他迅速做出反应：“我认为我在重点高中里也能学到前三名，将来考专业更是一点没问题！”

“好，你说你学习没问题，考试应该更没问题，——你不是常在博士苑夸海口说你考试从来不失手，都是超常发挥吗，那这次是个什么意外？“

……

马戈看着张小初，看得很认真很仔细，然后他平静地说：“你是故意的，——故意考砸。”

张小初的脸顿时一团糟。

他跑出了餐厅。

马戈没有追他而是回到了工作室。

他在那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