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内,人潮,喧嚣,像只火炉。
城外,大雪封城,海过隐实大帝的军队正南来。
看来,城主之死造成的混乱只得由这些人处理了,天子六师。
江津跳跳生的侠客军队是天子六师中的一支。
但是近来,皇权流逝,再不能控制那么多的军队和土地,跳跳生的侠客军也就越来越不服从管教。
跳跳生和他的侠客寄居江城,不多日,江城便发生了刺杀城主一事。
连皇帝那里都发生了如此严重的叛变,唉,这个天下。
在大广场中,方济老人尸身已被游龙剑派众弟子收走,闹剧稍稍收敛。
龙之剑也安排妥当了一切,将柳下三送到寒山寺那方。
他带着酒气上楼。
风林火在和齐莉菲生气,但龙之剑拍拍年轻人肩膀,告诉他气生到了错误的地方。
年轻人点点头。他们去找商人。
商人才是使毒的那位,他要陷害柳下三,也许仅仅是因为柳下三听到了他在贿赂不笑先生。
商人和不笑先生在一块,而不笑的主子颍川百晓灵则坐在桌前冷冷地看向两人。
两位剑客已经走向商人。
这时,光芒闪烁,一柄刀从不笑先生的折扇里挪了出来。
不笑挡在商人面前,他的刀指向两位剑客。
剑客们相互看了一眼,观台上有许多无辜的观众,他们不能伤及无辜。
“我不相信,几千两银子就能把你从百晓灵那里骗走。”年轻人道。
“非也,”不笑道,“在下,只是想在职责之外赚些补贴,风先生将我看成什么人了?”
“可你知不知道,你背后那人是陷害柳下三的凶手?”
“我知道。可这和我受雇保护他有什么关系?”不笑道。
不笑的口吻,很像曾经的风林火。
风林火不想和不笑翻脸,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不笑将商人带下楼,商人现在又躲到跳跳生丛丛的执事们背后,云淡风轻地看着中央广场。
此时,不笑先生上了舞台,已轮到他出场。
不笑面对的,是那日和龙之剑抢刀的姑娘。
绿花剑派一众女孩称她一鸣师姐。一鸣师姐虽还剩两张纸人,但有次全因同她的师妹游菁碰上了,于是被发了张纸人得以平局。
不笑温文尔雅,屈身作揖。
一鸣目光如炬,眉心有朵梅花。
她的剑又画出了当日的绿花,剑风亦攻亦守,丝毫不在乎不笑流露的绅士风度。
不笑的折扇扬起,挡住面容,一鸣的剑实在是快,他只能仗轻功一步一退。
不笑,在等那朵花画完。
届时,他就会观完绿花剑派的一套剑法,日后,与绿花剑派众女侠拼斗时也有了个对策。
风林火在观台上瞧着不笑,而百晓灵不知何时凑到了他身旁。
百晓灵扬起秀雅的小脸,指指不笑,问年轻人:“他为何不出招?”
风林火道:“他在偷绿花剑派的剑招。”
他转向百晓灵:“如此卑劣,这就是你家的管家么?”
百晓灵道:“我实在未曾想到,背叛的人,竟会是不笑。”
年轻人道:“你究竟知道多少?”
百晓灵反问道:“你一定要杀江津跳跳生?”
年轻人道:“不错。”
“你会后悔。”
“给我个后悔的理由。”
百晓灵红着脸,似乎有许多话想说,但咬着唇,最后也就仅仅低下了头。
“天子六师,你知道么?”
年轻人道:“我知道,海家皇帝再不济,也不会落到这种无人关心的地步。”
他叹口气,不像他这种刺客。
百晓灵道:“据说,天子六师中的一支就在江城城池的大门外,等到封住城门的坚冰稍有消融就会进来。”
她忽而拉住年轻人洁白的袖子,让他把头俯下来。
她贴耳给风林火说了几句悄悄话。
年轻人听完,心境自然,“我明白了。”
此时,舞台上起了一阵怪风。
再看去时,不笑的刀已经断了一鸣师姐的剑,而刀柄则震碎了她一边肩骨。
一鸣师姐忍着剧痛,不肯认输。
她眼神中反抗的光愈发强烈了。
不笑收刀,折扇扬起,露出“宁静致远”四字。
而正是此时,一鸣师姐痛得晕了过去。
不笑见自己胜了,于是下了舞台。
等一鸣醒转,发觉自己败给了不笑,感到十分丢脸。
跳跳生的一个执事扶她起来,她一处肩骨碎裂,极痛却不喊疼。
执事道:“不笑,曾是天下第一的刀客,所以,姑娘不必上心。”
一鸣则道:“可我还是输了。”
她一只手捂着肩,咬着牙下台。
但执事拉住了她,“你要去哪?”
一鸣有些惊讶,“怎、怎么?”
“下一场,还是你。”
绿花剑派的众侠女已经反抗起来,她们师姐明明受了重伤,难道还要上场?
不知为何,一鸣已经回到台上。
她刚刚才发现,自己的对手,竟会是龙之剑。
她房里至今都还留着龙之剑的断剑,她实在崇拜他。
龙之剑一眼发现她受伤有多严重,从怀里掏出包药散。
药散有一丝桃花的清香。
“敷在患处,可减伤痛。”他指指一鸣师姐的肩膀。
他的剑一直封在刀鞘中,从未挪动地方。
一鸣师姐道:“龙先生,举你的剑···”
龙之剑道:“你仍要和我比?”
一鸣神情痛苦,道:“不错···”
龙之剑道:“好。”
他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纸人,当着一鸣的面,撕了。
一鸣呆呆地看着飘走的纸人碎片,然后看向龙之剑。
这时龙之剑已经提着自己的酒壶,下台喝酒去了。
龙之剑何时如此不看重胜负了?
她想着,忽而一阵剧痛,又令她眼前一阵昏黑。
待醒转,她已回到自己众师妹这边,她望向观台楼顶,想看一眼龙之剑。
而龙之剑则在和年轻人说话。
“榜上还有多少人?”风林火问。
龙之剑道:“我、那位灰袍的姑娘、神照和尚,以及···不笑先生。”
“神照和尚?”
“便是那位小和尚。”
龙之剑喝了口酒水,又道:“还有你。”
年轻人还未出过一次场。
也就是说,他被安排到最后,要和这些留到最后的人一较高下。
灰衣女子叫端木春阳,她一直在看年轻人,这时忽而走到他们面前。
“风先生决意要杀江津跳跳生?”她开门见山问。
年轻人点头。
“好。”于是,她退下。
终于,舞台的执事念出了风林火的名字。
“齐王麾下,风林火,上前。”
年轻人站至台前。
观台的众人都不讲话了。
这是谁?有人已开始窃窃私语。
他们从没见过年轻人,因为风林火自始至终都没有被安排上场,这意味着他要连战四场。
可他面对的都是角逐出的各路佼佼者,无论是神照小和尚,还是灰衣的端木春阳,亦或是剑豪龙之剑,最后,还有天下第一刀客不笑,均是江湖中流砥柱的人物。
他不可能撑到最后。
他当先面对的是神照小和尚。
小和尚双手合十,问:“阁下为何现在才出场?”
风林火笑道:“大抵是运气太背。”
小和尚道:“所以,阁下接下来要连战数位纸人榜上的侠士?”
“不错。”
“阿弥陀佛。”小和尚道。
忽而,小和尚走下了台。
而不知何时,台上飘舞起一张纸人。
观台的观众不明所以,为何小和尚走下去了?
神照放弃和风林火一战。
“我不愿见阁下受到如此不公正对待。”神照小和尚道。
他将自己的纸人留在台上。
台上的赌客仍不明白,这场比斗为何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但其他的侠客都已知晓,寒山寺诸位,不愧是大佛。
慈悲。
于是,第一场风林火不战而胜。
风林火待在场上,兵刃未出。
第二场,是那位灰衣女子端木春阳。
端木春阳身段苗条,缓缓上得台前。
她一直低眉。
风林火也低着头。
两个人迟迟未交锋。
这时端木春阳掏出自己的纸人,当众撕碎了。
人皆大惊。
为何要将自己的纸人撕掉?为何像刚刚的神照和尚一样,放弃比试?
风林火也是不解,他看向端木春阳。
端木春阳仍旧温柔,微笑道:“风先生还记不记得那日在雪里关前?”
年轻人点点头,“你是海家皇帝的人,而我则隶属齐王。”
端木春阳摇摇头,“不。那日,你未取我夫妻二人性命,我岂能再与你作对?”
于是,端木春阳下台。
这一次,风林火仍旧不战而胜。
观台上起了唏嘘声,他们要看的是杀伐比拼,不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放弃打斗。
接下来,他们将钱都押在了龙之剑那边。
因为他们相信接下来一场,龙之剑必定会斩杀风林火。
龙之剑喝口酒,就要下楼。
而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齐莉菲忽而拉住龙之剑的袖子。
龙之剑回头。齐莉菲道:“你若伤了风先生,我和你就再不是朋友。”
龙之剑哈哈大笑,将葫芦丢给了齐莉菲。
齐莉菲拿着酒葫芦,问:“什么意思?”
龙之剑道:“回来我就喝酒,倘若你想下毒,随时便下。”
齐莉菲叹了口气,将葫芦放在一边,“龙先生,你···”
龙之剑已然下楼。
这时齐莉菲看了一眼不笑。
不笑在悄悄地磨自己的刀。
场上,龙之剑已将刀提起,“我要斩人了!”
他的对面,是年轻人。
年轻人点点头,“我期待和龙先生对这一场。”
群情振奋。
龙之剑从兜里掏出一件物什。
一个纸人。
他眼神中都是光芒,刀扬起。
纸人飞舞空中。
鬼刀一闪,纸人化为两截。
龙之剑道:“既然风先生这么想杀了江津跳跳生,我为何还要阻拦我的朋友呢?”
风林火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苦笑道:“龙先生当真不要与我比剑了么?”
龙之剑道:“我不会在朋友面前暴露杀性。”
观台上的人大多已经将钱往舞台上砸了,他们认为,龙之剑彻底羞辱了武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轮到这个默默无名的年轻人上场时,所有人都要为他让道?
风林火,其实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接下来再也不会有人为他让道了。
龙之剑已经上了楼,齐莉菲坐着。
“酒壶还我。”龙之剑道。
齐莉菲将酒壶还他。
龙之剑接下,晃晃,“怎么满了?刚刚明明是一半。”
齐莉菲淡淡一笑。
龙之剑、端木春阳、神照小和尚,他们三个一齐破坏掉了整个赌局。
所有人已经放弃打赌,他们,抱着自暴自弃的态度望向台前。
现在风林火面前是最后一人。
天下第一刀客,不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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