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
《别人偷不了我的名字!》
“当我逐渐接近那束光之后,我开始看见不同的人,每一个都慈善祥和,我清楚听到我的祖母叫我,我立即就朝她而去,感觉真得很棒。那绝对是我改变的时刻。不,我现在确定我真的变了。以至于我忘记了我曾经是怎样的。”俞三川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身子紧紧粘在椅背上,底下来的头不时怯怯的抬起,向眼前这位严肃的医生――介生,投来乞求的目光,三川不知怎样表现才能从介生医生那里获得准许出院的许可,生怕多说些什么,搅乱医生对于他目前情况的判定。
介生,作为一个神经及心理学博士,已经在这家精神病医院做义工有两年之久,面对眼前这个不知所措的“病人”,他自然显得从容不迫。理所当然是他打破沉默,薄薄的一张纸此刻发出嘶嘶的声音,短短几秒,三川却极为煎熬,他知道介生医生写的每一个字都关于自己的自由,屏住呼吸等待着意料之内的结果。“啪”介生合上笔盖,双手合十,顿了顿,说:“三川啊,我来到这个医院接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对你进行诊断,可是一年多了,每次谈话你总是重复这些话,很抱歉,你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出院。”
三川的身体瞬间被敲碎,散落在椅子上,说不出一句话。介生看了看桌子上的时钟,每月4小时的无偿诊断时间已经超出了半小时,“你真的还需要一些时间,你最终会安全离开这里。”介生眼神坚定,缓步走到三川身旁,轻声向三川说着什么。门外的护士长斯水顺势敲门进来,准备带走三川,护士长示意,三川猛地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站起来双手死死攥住桌子,喊到:“我叫俞三川,这是我的名字。”介生有点迟疑,但斯水却立即叫来警卫。“让我告诉你,医生,让我告诉你。”看着护士长叫来警卫,三川异常慌忙,“俞三川是我的名字,别人偷不了我的名字!我是俞三川。”赶来的警卫拉扯着三川,直至把他带进单独病房。“介生医生说没有伤着您吧,这个俞三川,还真是个”没等斯水说完,介生就打断了她“没事的,可能他最近受了刺激,我还有些其他事情。今天的诊断就到这吧。”“那今天例行和病人的圆桌谈话呢?”“推迟到下周。”介生一反平常的和善,语气严肃,急急忙忙离开医院。
“介生医生”走廊里的两位护士打招呼到,介生只是简单的招了下手,快步走着。“介生医生好忙”A护士叹息道“还想问介生医生能不能一起吃饭。”B护士一手把病历本塞给A护士“想什么,介生医生和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哪会和我们这些小护士扯上关系,要不是人家有爱心,无偿为我们医院做诊断,我们都不会见到。”“知道了,知道了,说来也奇怪,每次介生医生来,总要见那个什么三川。”A护士无奈的拿好病历本,摇了摇头,但还是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病历名单,“三个月后又要进行病人档案整理,又要忙好一阵子喽”便朝着病房走去。
《他们就快放我出去了》
“医生呢,医生今天怎么没有来,我还要和医生讲我的故事。”“对啊,对啊,医生怎么没有来?”围坐在一圈的病人中一个大声发问,另一个病人嘴里嚼着东西但还随声附和着。两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其他病人像是自动对这俩按了静音键,呆呆坐在座位上,目光呆滞。三川这时也被放出单独病房,在护士的帮助下找到椅子,坐在了远离那两个疯子的位置。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听着介生医生让斯水每个月初为这个圆桌谈话准备的背景音乐,写写画画,记着什么。不时暼着看那那个疯子,神情恍惚。“没有医生,我们要看电视。”带头起哄的那个傲娇的说着。护士再也难以控制局面,只能大声喊着。护士长姗姗来迟,清了清嗓子,其余声音顿刻消失“是你要看电视么?”护士长笑着问道,“是我。”那个之前叫嚣着的病人俨然是个孩子,掰着自己手指,支支吾吾“是我吧。”说完便低下头。“如果你能让一半人赞同你,我就同意让你们看电视。”还是一种温柔的语气。“真的么?”慢慢抬起的头伴随着的是更蜷缩的身体。“是,现在开始说服他们吧。”
结果可想而知,除了一开始随声附和的,没有人做出回答。“三川,你要看电视么?”饱含期望的问着。俞三川还是地头听着歌,急急忙忙的不停记着,一个一个扭曲的数字。头也不抬,嘟囔着“写完这些他们就快放我出去了”不停重复着,把整张纸捂地严严实实。护士长冷冷地终结了这场闹剧,让护士带病人回房间。A护士问道“那两个带头闹事的病人要不要把他们关进单独房间?他们……”“没有介生医生的话,不能把病人关进单独房间”B护士打断说到。护士长转头冷冷的看了一眼,瞟了一眼那两个疯疯癫癫的病人,然后离开。看着护士长离开,B护士拉扯着A护士说“你没发现么,单独房间这么久以来,只关过那个俞三川。那个房间还是护士长建议,介生医生出资修的,说是为了治疗病人,我还听人说值夜班人的还听见过有奇怪的声音从那个房间传来。”
《我知道有人可能已经死了》
“我必须把那个人除掉,我怕他失控。给我一点时间。必要时我准备进行一场谋杀。”残破的一张纸被塞进了斯水的办公室。斯水看惯了这种病人的恶作剧,揉了揉撕得粉碎碎要扔进垃圾桶。碰的一声,办公室的门推开,A护士闯进来,“病人们又在寝室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斯水反应过来,又将那纸片撕了斯,跟着A护士一同去往寝室,边走边问着那里的情况。
遍地的水渍,被沾湿的被子,乱糟糟的样子,只有之前那两个叫嚣的病人扭打在一起。当随后赶来的警卫拉开那两个人,还是极力想挣脱,其病人麻木的看着。“为什么打架?”“他抢了我的纸,上面有我的写的字。”指着另一个病人,大声喊着。话音未落另一个病人连忙把纸张塞进口里,大笑着说到“现在是我的了。”紧接着他瘫倒在地,没有任何征兆,护士警卫都惊呆了,怎么会这个样子,护士长手足无措,愣了几秒“赶快做急救,去叫医生。”
众人纷纷行动起来,斯水也冲了出去,没过几分钟,又回到原处,俨然成了另一个人,冷漠的说到“估计没救了,不用叫医生了。也不用报警了,精神病医院偶尔死一两个人还不正常?”众人一脸吃惊。平时看着严肃但内心温柔的护士长竟然这样说,众人不免惊愕。“还嫌不够乱么,通知家属,说病人因为自己服用大量药物死亡。”自然警卫,护士不会说出去,斯水很有把握,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于这些疯子即使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
扫视众人,突然觉知不对劲,发现少了一个病人,是俞三川!“俞三川呢?”“护士长,昨天你让我把他重新关进单独房间。”警卫清晰流利的回答道。“是么?”斯水显然不记得这件事情。“带我去看看。”警卫走在前面,走出寝室,斯水不知怎么昏了一下,等走到走廊尽头,警卫打开单独房间的门。斯水走进房间,看着俞三川紧紧抱着一个本子,躲在角落,双目混沌。“俞三川,你出来。”警卫喊到。“不,有人要杀我,我知道有人可能已经死了。”斯水和警卫震惊了,这个房间和寝室相隔这么远,俞三川怎么会知道有人死了,又不是枪击,没有发出大多的声响,他怎么会知道。斯水低头沉思,满地的纸片,像极了死去的病人吞下的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俞三川下的毒?还有那早上收到的来历不明,内容奇怪的纸片。
警卫也不是傻子,见状又询问道,“护士长,这,要不要报警?”似水暗想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俞三川,而他被所在这里不可能给自己塞纸条,我不可能让那个疯子脱下纸条。这完全不合理,没有逻辑可言。“护士长,护士长。”警卫也担心事情闹大,但毕竟不关自己的事情,如果知情不报,恐怕自己还会受到牵连,“咋们还是报警吧。”斯水沉思了会,这事情为何如此蹊跷“先等几天,暂时不要报警。”警卫也无话可说,毕竟在这里护士长说了算,自己的工作还握在护士长的手里。
《你能放我出去了么》
一个月后。
疯子就是疯子,即使死了,也没有人会在意,一个疯子的死亡并不会是其他疯子感到恐惧,倒是那些不疯的人还在忌惮着什么。
时隔一个月,斯水还是想不清楚那个疯子是怎样死的,众人似乎是健忘的,也没有人谈及此事。
“我在一个月前就收到了你的求救,我会尽力救助你的,我也会尽力保全你们每一个人。”介生医生打着电话,在医院门口将电话草草挂掉。介生径直走向诊断室,坐下来,不停的摆弄着钢笔。
“介生医生”斯水走向诊断室,笑脸相迎“感谢您工作这么忙,还来做诊断。”“倒是你,听说你今早昏倒,还坚持在工作。”介生关切的问到。“没什么大碍,可能缺乏锻炼”两个人嘘寒问暖。“那个俞三川怎么样了?上次叫他情绪极不稳定。”斯水顿了顿,他怎么那么关心俞三川,他走后就发生的那起血案,疑云重重。“我怕他伤到其他病人,就一直让他住在单独房间。”“那就好,能让我见见他么?”“当然可以。”
“斯水护士长你可以出去吗?我想和三川单独聊聊。”斯水的怀疑更加严重了,难不成那个病人的死还和介生医生有关?没有回答,斯水随机离开诊断室。
俞三川见护士长离开立刻变得兴奋起来,“医生,医生,我把你交待的都做了,我都记在这个本子上。你能放我出去了么。”双手恭恭敬敬地将笔记本递给介生。介生自习翻看着笔记本,不知是字迹潦草,脑子看清还是其他原因,介生眉头紧锁。
斯水自然不会闲着,对诊断室的两个人充满怀疑,等到她到达监控室时,恰好看到介生翻看着笔记本。难道是介生指使俞三川杀人?斯水不断在脑海里论证着,当她不断坚定这个观念之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俞三川竟然扑向医生。斯水连忙叫警卫去诊断室将二人分开。斯水赶到时,只见俞三川窝在墙角,委屈的流着泪,不断重复着“你骗我,你骗我。”神色慌张。斯水更是一头雾水,呆滞的看着两个人。难不成这是一场苦肉计?介生又像上次一样急急忙忙离开,还嘱咐继续让俞三川单独居住。送走介生之后,斯水发现俞三川精心守护的笔记本竟然遗漏在诊断室的桌子上,斯水翻看着,只有整页整页的数字和横线。更不清楚上面记录了什么。
又是一阵剧烈的头痛,斯水脑子里似乎时时刻刻有好几个人在争吵,但有一个声音占了上风。
《俞三川呢?》
医院自此不再太平,第一个疯子死掉的一个月之后,另一个起哄的疯子也死掉了,被电视机砸死。这次没有目击证人,是第二天被巡查的警卫看到的。死亡的气氛越来越浓郁,笼罩在每个病人身上,也在一步一步蔓延着,朝向那个罪魁祸首。
“你保全不了我们了。我们其中一个说,连你也要除掉还有其他人。”
“你要告诉那个,你们是亲人,你们不能这样。”
介生攥着电话,死命喊着,但对方还是挂掉了电话。介生二话不说,开着车去往医院。但是大门紧索,没有任何人回应。
“据警方现场勘察报道,在流江大桥下有13具尸体被发现,一女子穿着护士服,但尸体面部容貌已不可辨认。其余尸体均为男子,穿着病号服头部消失……详细报道我们会日后跟进报道。”介生医生痛心疾首“那也让我和你们在一起吧。”
当晚“有群众报警一男子死在精神病医院前。警方称现场未发现打斗痕迹,要是排除他杀。”
短短一天内两起命案,护士,病人,医生,公众的焦点自然转移到了这个神秘的精神病医院上,众人揣测不断。当警方打开医院大门,搜查每一间房间,发现藏有各种枪支,且发现那个单独房间竟然存在密道,可以直达江边的,搜查其他房间没有收获,直至搜查到护士长的办公室,但媒体并没有进行任何详细报道。一说整个医院其实是一个秘密谋杀组织,因分赃不均,医生设计杀害所有人,怕事情败露,也自杀。还有人说是护士长长时间和精神病人一起,自己变得发疯,带领其他病人自杀,医生则是幕后黑手。
警方迫于舆论压力,向外界公布这两件案件毫不相关:无头尸体是沿江而下的,是其他案件正在进行调查;空无一人的医院只是搬迁到了其他地方;医生的死亡是心理抑郁自杀。这个结果自然不够让人信服,但还是这样过去。
所有的秘密都埋藏在警局的证据里:电脑里存着三份录像和一份未完成的病人档案。三分录像虽然是同一个人的面容,但表现的却是不同的三个人格,这就是斯水!性格温和的护士长人格,受病人影响下疯狂的屠夫人格,对音乐极其富有天赋的孩子性格。护士长的性格之前一直占主导位置,对其他两种性格的存在浑然不知。病人的叛逆,最终激怒了屠夫性格,但第一个病人死亡实属意外,却无意使屠夫性格变得更加占主导地位,最终是其将其他病人杀害。孩子性格受到屠夫性格的排挤,力图告诉护士长性格真像,之前警告的纸片,并企图通过自己控制下吞下有毒的纸片自杀,向介生医生求助的电话也都是她的所作所为,并告诉医生自己占有身体的能力有限,只有在音乐方面是自己才能有权利说话。介生便让斯水选择背景音乐,通过音乐进行沟通,时刻关注屠夫性格的动向。而俞三川便是那个记录音乐的人,介生告诉他只要每次记录都能加速他离开医院的过程,但却没有,俞三川只是被更多的关在单独房间,失落愤怒最终使他也产生同样残忍暴力的性格,而这被屠夫性格察觉。最终二人系统密谋了这场凶杀。但俞三川同时也对护士长恨之入骨,是她不让自己出院,也将是杀害。而病人档案上并没有俞三川的名字,自然警方不会想到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俞三川呢?现在他可能是自由的,潜伏在每个人身边;或许已经死了,和疯子一样死去。不管怎样他永远不会知道,单独的房间只是为了保护他,是介生和孩子性格对他得保护,而他却偏偏误解。
我们每个人都是冲突的自己,但我们却很难发现另一个自己或者更多的其他自己,但这就是我们。当我们力图去扼杀本来的自己之时,也是在扼杀我们。我们没有权利去抹去我们身体的每个部分,不管他是天生或者后天。我们能做的是协调自己,让自己完整。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