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两位最了不起,一位是《最了不起的盖茨比》,一位是《了不起的狐狸爸爸》。
前一位是巨擘,后一位……怎么说呢?!
这几天我一直和孩子们讨论这个问题。
七岁的弟弟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的奶香味,这味道,从小到大,我迷恋不已。“比恩、邦斯、博吉斯,一瘦一矮一胖子,三个坏蛋真是坏,模样虽然不一样,没有一个不贪财。”这几天他似那些小动物,一直背着这首儿歌。
在他眼里,狐狸爸爸机智勇敢,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就像自己爸比一般厉害。
可是,十一岁的姐姐不乐意了:“虽然是为了家人和朋友,虽然三个场主不好,但是狐狸爸爸也是偷东西啊,这样做是不对的。”
三岁的安比望望这个,望望那个,呵呵傻乐。
折腾吵闹之下,他们把电话打给了大哥哥大姐姐。
这是他们的常用手段,爸爸妈妈眼里只有彼此,只顾着黏黏糊糊的秀恩爱喂狗粮,哪顾得他们小孩子的事情呀?!
电话里的哥哥姐姐一番指点江山,孩子们安静了下来,各自安好去了。
可片刻功夫三个小牲畜又掐成了一团。弟弟迈着胖胖的小短腿率先跑到了我面前,“美女妈咪呀,你说,狐狸爸爸是不是好人?你说!”
小姐姐长腿一迈,也立刻站于我身侧,清凌凌的美目一眨不眨的看着我,那架势,好像我稍有偏心,她立刻和我绝交,再不是闺蜜!
他们纯净的双眸如星光般扑闪着,期待着。
爸爸老奸巨猾,看着我,笑道:“接招吧!”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重要了起来!娃虽散养着,线在为娘的手里攥着呢!得意之余,我深感责任之重大,能力之不逮,顷刻两股战战,胆战心惊了起来。
我知道,虽然接受过高等教育,我们也一直都在不断学习着、成长着。
但,我们无法教育现在的孩子!
不仅仅因为他们的起点比我们高,更是因为时代变了,大环境变了,老一套的教育模式、思维方式、认知局限……说服得了谁?!
弟弟说,狐狸爸爸那么机智可爱!那几个农场主又丑又胖又贪婪!活该受罪!
错了吗?没错!
小姐姐说,不管什么原因,偷别人的东西就是不对!
错了吗?没错!
多可爱的狐狸一家呀!为了生活,他们相亲相爱抱成一团,努力的想法子活下去。可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我们可以昧着良心,违背道德,选择去做不好的事情么?
我无法给出标准答案,人性,不是色卡图,非黑即白。
那些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暗潮汹涌,忽上忽下,如癸丑年隐藏不见的秋,倏忽不见,却一直存在。
趁小姐姐写作业的当儿,我陪着弟弟在寒风中遛了会儿。
奶奶不同意,说太冷,会冻坏娃儿。
爸爸说,让他去,他有情绪,除了他妈妈,谁都接不住。
寒风中,这个小小的人儿看着我,满脸桀骜。
我看着他,眼神温和,坚定,不躲不闪。
最终他拜下阵来,温顺小狼似的扑进了我的怀里。
“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聊聊吗?”我抱着他,虽然已开始长个子了,但身上依然肉肉软软糯糯的,这个我冒着高龄危险剖腹产生下的孩子呀!我用尽全力爱着他。
“不愿意。”这个小男子汉把头窝在我怀里,别扭着。可是一会儿,他抬起了头,“妈咪,我真想和你好好的吵一架。”
“可以呀!你挑时间、地点。或者我们应该在阳光明媚的天气下开始吵,现在太冷了。”我不动声色,想拖延时间,我倒不担心他冻着,男孩子,冻冻长大个哈。我焦心着我今天的任务还未完成。
“可是,我想现在吵,不然我心里憋的不舒服。你说的,自己的感觉最重要。”未满七岁的孩子,思维敏捷,早就知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我知道你一会儿得看书,写文章,是不是?既然你没时间,为什么还让我和你聊聊呢?你没时间就直说。刚才也是的,你不觉得狐狸一家很可爱吗?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姐姐,狐狸一家很可爱?她是女生,你怕她哭,是不是?我也会哭呀!要不我哭给你看!”
顿时,哭声响彻云霄。
…………
这一场天聊的,我理屈词穷。
最后,我告诉他,狐狸爸爸是条好汉,可是他偷东西搞破坏的行为是不对的,盗亦有道,即使为了生存,我们也不能伤害别人。
他似懂非懂,勉强接受。
我知道,我这不是成功的答案。可是,什么是成功的答案呢?
孩子,你知道吗?在你面前,我多心虚!
孩子,许多问题,我给不了你答案,我无法在你面前指手画脚师长式的说教,我有限的认知跟不上你奇幻飞速的脚步。
我做不了你的师长,我也不愿做你的师长。
孩子,我们做同学,我们一起成长,好吗?我知道,我们会给予彼此力量。
看完罗尔德达尔的所有作品,窗外的天已薄亮。
零星的几点路灯,遥遥望去,似鬼魅闪烁。
如果世上真有鬼魅,那这鬼魅在罗尔德达尔的笔下也是精灵可爱的吧?!
这位大师似乎总爱写反常规的故事。
查资料翻看了他的原生家庭,我才明白,罗尔德达尔的童话故事与他本人的童年生活、成年后的经历以及他个人的观念有着极深的内在关联。
或许是职业的原因,我总是用心理学分析这一切。这是优点,也是劣势。
在达尔的内心世界里,校园是冷酷的,成人的角色是负面,甚至是偏执狂暴的,成人的世界是压制的。所以,他塑造出一些弱小的角色和成人世界激烈对抗。
那些狐狸,那些女巫……孩子是喜欢的,以小抗大,以弱对强,不正符合弱小的孩子的心理吗?
结果呢?
这种夸张的故事,结果当然是狐狸爸爸化身成了梁山泊的宋公明!
孩子有英雄情节,沉溺其中,大人却一眼看穿其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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