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是人非

郑重声明：本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星辰计划2024年第七期“悟”专题

悟：明白

东毛庄是个沿着运河而居的小村落，说是沿着运河也是扯了虎皮的，其实只是在运河在这里的一个小湾边上。也没住着几户人家，张是这里的大姓，不过不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所以，在文革那会，作为教书先生的中言因为家里地主成份，就被村上的革委会主任下了绊子，他的儿子中学毕业了，成绩还挺好，就想继续上学，去跟村里商量能不能要一个名额，最终却是换来了一场屈辱，儿子最终留在了村子里务农。中言明白，那一跳没能成功，儿子就危险了，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接下来的婚事也成了老大难，中言知道儿子心气还在，还是强摁着他娶了个大字不识的女子做老婆，他说服儿子的理由是你的机会已经没有了，那么要挣口气，就要靠下一代了。

没几年，中言就有了两个大孙子，他早早就想好了，两个孩子都要出息，要靠读书读到外面去，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不过中言想归想，那会他自己也没啥文化，辅导不了孙子，那会也没有兴起补习班啥的，就靠天赋自己学。很快大孙子就要中考了，中言研究过后决定让他报考中专，那时的中专还转城市户口，含金量颇高。为此在填报志愿的时候，他的理念就是每一档要双保险确保万无一失。最终还是有惊无险进了一个县城的中专，学机械制造，属于有手艺可以吃饭的那种。来年小孙子倒是省事，直接考上省重点高中，中言想着只要三年后的大学规划好就行了，应该都会如自己所愿，走出农门了。

很快，大孙子开始在县城实习了，那个中专在行业内还蛮有知名度，实习的地儿很好找，没让中言太操心，就是小孙子有点倔，按着中言的盘算，可以上省城的大学，那里还有自己大女儿在那里，可以帮忙照顾些。可小孙子就想去上海交大，最终还是孩子做了自己的主。中言嘴里说着不听老人言，可心里还是开心的。

那几年里，中言是很有些飘的，自己两个孙子，大的在城里上班，工资待遇都挺好，公积金都交好多呢，小的在上海交大读硕，前途无量。当年那个堵着他不让他小孩读书的村主任，家里小孩也就有个当了兵，剩下的孩子都没有读大学的，中言想着这世道我早就悟透了，真是安雀焉知鸿鹄之志。

大孙子在城里上班好好的，突然跑回来说要和小学同学谈恋爱，住家里方便些，进一步在镇上找了工作，不过待遇还不错。按中言想的，孩子们都飞出去，他这个老雀在这里冷眼看世界才得劲，不过，孙子的婚姻是大事，自己的儿子因为特殊原因已经耽误了，下一代一定要找对眼的。大孙子小两口的日子过的那是一个甜蜜蜜，去河湾里洗个拖把也是手拉着手走路的，让村里人很是羡慕。不过天有不测风云，大孙子好酒，一次喝了酒开着摩托车回家，一头撞上了电线杆子，费了好大劲，做了开颅手术总算小命是捡回来了，可大孙媳妇在医院全程照顾好了，回家没多久就提了离婚。本来那么恩恩爱爱的小两口怎么说不过就不过了，中言感觉有些悟不到了。

就这档口，小孙子去美国读书的申请批下来了，中言本想着出去镀镀金也是好，可小孙子直接跟他说以后不会回来了，这下把他气的不轻，这算怎么回事么，家都不要了？在他的观念里，家国是一般重要的。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想的，他又一次感觉有些悟不到了。

中言从没有感到那样无力过，他好怀念那些他运筹帷幄的日子，他自信是个有悟性的人，可实在是赶不上各种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