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了外婆的家
外婆在三台縣城的家，有記憶後曾經先後隨父母回去過兩次。 在那以前，關於母親的家、關於四川，主要是通過耳朵聽來了解。聽父母親擺談，聽親朋們敘說。 四川、三台，安居、河嘴，三台中學，成都春熙路、提督街、總府街、過街樓……這些碎語閑言冥冥中形成了我對四川揮之不去的認同和牽絆。
2018盛暑，當我再次出現在現今綿陽市三台縣城的街道上時，距離前兩次回川已經是五十多年了。重返舊地恍若隔世，親人早已相逢在了另一個世界，曾經家人團聚的‘’三台學街70號‘’徹頭徹尾地沒有了蹤跡 ！
57年前外婆在三台的家，是我母親生活成長的地方，是學街上一處獨立的小院。記得院子大門後有一面照壁，庭院深處還有個小小花園。
1960年媽媽帶我們回三台、去安居，我們剛回70號尚未坐定，就聽有人喊“外婆”，只見大門照壁的側面向院子裏探出一個男孩的腦袋，怯怯發聲‘’外婆，我媽媽來了沒得？” 那是我的弟弟。 三年困難時期，我家遠在玉門戈壁灘，飢饉逼迫父母寄子女於早已不是天府之國的家鄉，姐姐、弟弟被分散寄養在三台縣城與鄕下。 十一、二歲的弟弟，因玉門食草籽腸梗阻而遠離父母，寄人籬下，那怯懦著探頭尋母的淒楚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腦海中。在那場死了不少人的國難中，我的家因爲“蹭四川”得以保全。多虧父母幾次帶孩子們回四川，返三台，蹭食物，蹭代食品，多虧母親的故鄉四川 ！我家人性命得以保全。
追尋母親的蹤跡，我站在了三台學街的街口。街道、商鋪、樓房，車來人往，殘存心中的老宅去了哪裡？循門牌號東行，終于看到“學街70號”，好激動！70號街對面是三台縣中醫院，左右一間挨一間的是店鋪，而70號則是一間名“歐雅”的窗簾店。移步入內，女老闆正忙于招徠客戶。插空搭訕，交流中感受到“歐雅”的善意與理解、信息的盡力提供，暗自稱緣。雖然無法覓得70號的前世今生，卻已被今三台人的質樸打動。又想起在三台問路時，回應都很友善。有一白衣女孩，不但詳盡告知，我們離去後還揮手不住指點。這淳樸、這良善，應該是得益于凱江、涪江的養育，來源於水圍古城、歷史人文的積淀吧。
循老闆指點，大致定位了外婆家小院應該是在“歐雅”的後院。從小店的後窗向後院望去，對面是住宅樓的門窗，而這住宅小區是54號“皂角新城”。 進入54號，找到小店對應的地方，徘徊、思忖，這塊地方應該就是當年的小花園！
耳邊仿佛有人在喚我的小名。哦！那一定是外婆，外婆在叫我，一個精干的、瘦弱的四川老婆婆，頭上扎著帕子，穿的衣服應該是香雲紗吧，走起路來，悉悉窣窣的。
事後查資料，方知學街雙號這一側都是“皂角城”的邊牆。發現昔日三台城區圖中，皂角城好大！嗯，其中定有不為人知的典故。
依著母親的氣息，去了三台中學。品味當年風華正茂的台中女生，沐浴百年名校的雨露，與流亡內地、黃埔航空軍校畢業的父親小城牽手的浪漫；追憶抗戰期間父母顛沛流離，天上飛、地下隨的艱難困苦；感受小城之于老家、于父母、于後人沃土般的滋養、恩德。 短暫的走馬觀花，浮光掠影，南城門、涪濱大道，東城門、濱江公園，杜甫草堂…… 小城有涪江、凱江相擁，三台被多條水系懷抱，自然環境好到令人傾倒！地靈人杰，濃厚歷史的積澱、星光耀眼的閃爍……三台，母親的故鄉，我夢中的家！ 我來到了三台，我找到了外婆的家！
20180814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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