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小一生

看完小说《渺小一生》，简直像个溺水的人，终于钻出了水面!真的是太虐心了!特别是读到最后一部分，作者频繁的插叙裘德少年受虐的细节，我简直无法承受，甚至逃避似的跳读那些段落!我实在是受不了，在之前的叙述中已经大略知道了的残忍，真是不忍心再进一步的知道细节。我只求快点结束!所以整本书的最后15%是我读的最快的部分——对于我这种读书慢的人来说，真的算快了。读书之于我就像我爱红烧肉，每天都想吃，但吃上几块也就够了，甚至只是想每天都能看见一碗红烧肉放在桌子上，我不贪心也没量。我始终不明白像俞敏洪、马家辉他们，是怎么做到一个礼拜至少看完两本书的。前两年还因此请教一个做读书公众号的人，被他取笑。虽然如此，我还是觉得不应该看的太快，不过像我这样看肯定是不行的。这两年看的最快的一本小说，好像是号称全球读者平均三天能看完的畅销书《巨人的陨落》，不过我好像也看了快一个月吧！至于那些买了却始终看不完的书，就只好用钱穆先生的话来开解了!他说自己从来没有把一本书从头看到尾的（当然是成为历史大家之前啰），还有就是梁文道说的，至少别人说起一本书的时候，我可以暗暗自慰:至少我摸过那本书!

扯远了，还是说《渺小一生吧》。最初知道这本书，是新浪的一个什么年度好书提名吧，接着就看到马家辉介绍他疫情期间呆在家里看的书单，其中就有这本。我看书名觉得很有意思，感觉很适合我们这些渺小的人看看，以为是说如何更好度过渺小一生之类的主题。一看之下，才发现竟是如此的虐心。小说以四个大学室友三十年的友情为主线，讲述了四个人在漫长的几十年里，各自的成长以及相互的心灵关照。裘德、威廉、杰比和马尔科姆，他们是大学室友。小说从他们大学毕业之后共同租房子谋职开始叙述，从只能租的起最简陋的房子开始，经过多年的拼搏，杰比成了知名的画家，威廉成了有拍不完的戏的演员，马尔科姆则是室内设计师，而小说的主角裘德则成了非常成功的律师，是纽约最好的律师事务所最年轻的合伙人。但是小说对这些只是稍微作为一点背景来介绍，甚至都没有使用任何的定语去描述他们取得的在我们看来已经足够羡慕嫉妒恨的成功!作者只是专一痴迷于他们的内心，对他们的心理进行细微的体察，注重心灵的共通。每个人都有丰富人生体验，凡事都直接叩问心灵，既让读者不时感受到如乱剑戳心一般的巨痛，又时不时体会到最轻柔的心灵抚慰!小说的结构初看觉得比较乱，一会儿是第一人称，一会儿又是第三人称，一会儿是现在，一会儿又跳到从前，如此反复。一会儿又跳出主角，描写其他人物，而且其他人物也采取前面那种叙述手法。因此有时候在章节转换中几乎突然不知道是在说谁，因为都是第一人称。看到第二部分才知道小说的核心人物是裘德。裘德因为遭受车祸，身体残疾，有一条腿跛脚。但是非常英俊有特色，非常聪明，特别看重自尊。从来不向朋友袒露自己的过去。小说一开始就把这个欲望抛给读者，而他的朋友也总是想知道他的过去。在小心翼翼试探过几次之后，再也没有人敢于冒着伤害友情的风险去追问他。既感受到真挚的友情和亲情，又感受到对对方绝对的尊重，特别重视心灵的关照，这是整个小说最让我着迷的地方，也最打动人心。这样的感觉，随着故事的讲述，会一直让读者保持到最后。当故事完全展开之后，我们才知道，裘德活得比任何人都痛苦。他是孤儿，在少年之家过了几年，期间遭受虐待，留下伤疤；后来在修道院过了几年，遭受肉体摧残和性侵；后被卢恩修士胁迫在汽车旅馆做性奴。这些成长经历，导致他成年后的自我封闭。任何人无法触碰到他的内心。而这是有这样类似经历的人都有的心理设防。比如电影《心灵捕手》就是讲述如何让一个数学天才敞开心灵，接受外界的价值评判，否则他连面对最真挚的爱情，都会因为害怕失去而宁愿拒绝。还有《人性的枷锁》也是描写一个有身体残疾的孤儿的心灵成长的故事。裘德最信任的朋友是威廉，但是对威廉他也极少讲述自己的过去。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封存在心底。他觉得那一切是罪恶，是羞耻，为了让自己能够忘了那些东西，经常都要用刮胡刀割自己，让疼痛促使自己虚弱而入睡，同时好像也是对自己的净化，让那些罪恶随着鲜血流走。看到这些会让我心里非常难受，不舒服。开始的时候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包括他的医生也是朋友安迪，一开始都会大吼大叫的骂他，因为他总是这边刚好那边又割开了!到后来他的两条胳膊两条腿都布满了刀痕和伤口!简直无法想象!幸好他有那么好的朋友，永远在看似没救的时候，朋友就出现了。给他最轻柔的心灵的抚慰，也抚慰读者几乎窒息的心情!特别是在读到他被虐待被当做性奴的那些描写，真的是太难受了!可是看到威廉丢下正在拍摄的影片，飞回来守着他，像母亲抚慰婴儿一般的照护他时，又让我心头发热哽咽泪目!最让我痛恨到简直耐受到极致的，就是他在家里遭受性虐待和殴打的那一段!他在朋友和养父的忠告下，试着想找个伴侣。出于偶然他结识了公司经理，发现很谈得来，也赏识对方，于是相约再见。却在某个大雨的夜晚，突然就亲密起来——天那，是同志!他们一起过了几个月，很快被对方控制。终于被对方殴打，接着是更残暴的性虐待和非人的殴打摧残!简直不堪回首!想到那一幕，我和他的养父一样，克制不住的想要宰了那个混蛋!他的养父是法学教授，他的研究生导师哈罗德。哪怕最具备法律素养和思维的人，在那种情境下都会想要以暴制暴。可见人的进化是一个多么复杂的过程，因此我们的法律规定激情杀人可以不适应死刑，还是体现了人性之光的。小说里始终闪耀着人性的光辉和对心灵的细致关照。那种那时刻体察对方心灵，对对方的渴求做出适当的回应的关系，是多么的珍贵啊！想到一个45岁的男人，为了朋友抛下工作，日夜守在床边，我感觉裘德是那样的富有！有一个细节让我特别记忆深刻，杰比虽然画画取得巨大成功，但是情感上却陷于空虚，一度吸毒。在裘德的劝说下戒赌，却在一次复发时伤害了裘德，他们绝交的那晚，裘德回想着他们20年友谊的点滴，想到从此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杰比，无比的哀伤和痛心!我在想他们是如此的珍惜这份美好的情感。同时感到，一份真挚的友谊，真的是人生最珍贵的宝物!小说在叙述裘德的过程中，对其他的人也给与了足够的关注，而且对他们也是直指心灵。特别对哈罗德费墨不少。他和前妻生了个孩子，2岁时就得病了，5岁的时候死了。他们一起经历了整个过程，体会了最痛苦的人生阶段。后来他们不得不分手，因为无法面对太过沉重的共同生活!哈罗德对裘德的爱是非常真挚的，所有人对他的爱，都是既保持着对他的尊严的尊重，又细致的直达心灵，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裘德与他们之间，他们与他们之间，那种人性的关怀，那种对人的友善，也许就是渺小人生的伟大追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