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失艳，秦淮挽香——读《板桥杂记》

        金陵自古有艳名。

        秦淮两岸脂正浓，桃叶渡前粉正香。正如余澹心在《板桥杂记》中言，金陵"真欲界之仙都，升平之乐国也"。

        然，歌台舞榭，楚馆秦楼，昔日如锦繁花，也免不了一夜风起后零落枝头，成泥于瓦砾之下。

        文人总爱追忆。见过的，回味不绝；未见过的，想象不断。间或沉浸在旧年的烟花巷里，似年年飞来的堂前燕。纵使王谢离散，仍旧跳脱不出。

        可睁眼却是满目蒿藜。楼馆蒙上劫灰，美人尽作尘土。

        于是又起了兴亡盛衰之慨。

        这似是一个永远也跳不掉的圈子。

        我总会想起《桃花扇》里苏昆生的那段唱词:"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这青台碧瓦堆，俺也曾睡过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兴亡看饱，一夜楼起，一夜楼倒。

        余澹心也是将兴亡看饱的一员。可巧，《杂记》里也提及了香君。

        自诩风雅守节的士子，在那个时代，作出了他们的选择。真风雅抑或假守节，自有评判。

        昔年艳帜高张的红粉佳人，香魂一路飘飘荡荡，到底是落入了那片看似波光潋滟、实则异常冰冷的秦淮水里。

        某年我访南京，一路迷迷糊糊兜兜转转，竟到了当年的桃叶渡旧址。只是穿过喧闹熙攘的人潮，看见那略显陈旧的匾额，盯着手机地图上冷冰冰的"桃叶渡"三字时，我知道，我也只能在想象中重现当年那罗绮芬芳、湘帘绣幕的盛景了。

        不能免俗，却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