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日,似昨日种种无忘怀。未提未念未听闻,却时时挂心。有一个地方不叫东北,叫做牵挂。
这十年
十年前,他撒手人寰。这十年,每每逢年过节都不敢轻易提起。怕父亲思念成疾郁郁寡欢。十年前种种历历在目,却无形伤痛于心。这一篇我想了十年,却未曾提笔。太多太多言不尽的思念和懊悔难表于文字。
他走的那天,有人说,如他知他送他祭他,人一世难得好心落人记挂。他走后的日子,有人说,如他知他没得好命,苦尽一生无福享子孙天伦。这十年,我从升高中到大学,从工作到结婚;父母从38岁到48岁;大伯从租店铺到有了两家店面;姐姐从结婚到离婚;弟弟从小孩变成了一米九的小伙子;奶奶也从黑变白了头发;太多太多的变化,太多太多的事情,我总是在想如他在,有些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或是变得更好,我好恨好恨,好恨他的不能参与。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来不及去计较他为什么不可以参与这些变化,甚至未能来参加我的婚礼。
这十年如他在,是不是还会在我与父母懒床的时候前园后院的敲窗户。如他在,是不是还会在寒冬里早早来家里燃起暖炉。如他在,是不是还会在过年前一个月就开始置办年货。如他在,是不是还会宠着我陪他喝酒给我讲那些抗日将军的故事。如他在,是不是还会骗我去老院子放鞭炮给他听着乐呵。如他在,是不是还会在除夕夜把硬币放在饺子里看我们一个个撑大肚子还坚持吃饺子的样子。如他在,是不是还会不管父辈恩怨多管邻家事。如他在,是不是胡同里的那条路还会依旧如新干净整洁。如他在,是不是还会是父亲的靠山毅力不倒,是不是还会宠我依旧,是不是还会保护我帮我挑老公陪我出嫁帮我带小孩。如他在,他早已不在,早登极乐不惹尘世。而我,一如他在,认真活着,认真做人。
总是有人在说,他没有福气。等儿孙们长大成家立业,生计优于从前的日子,他一天也没有来得及享受。时至今日,我不管游历哪里,见到什么吃到什么,都在想如果他可以来可以吃可以看,那又是怎样一种景致呢。我们可以在春天,一起去若旸老家,我带他去看百亩的油菜花,大片大片的芍药花。还可以去挖笋,去爬山露营烧烤·······夏天可以带他去钓鱼,去漂流去看大海,带他去吃遍台湾小吃,去花溪穿草鞋打水枪·······秋天带他去红叶谷看红枫叶,去三亚去香港,当然也可以去澳门观观风云······冬天带他去去泡温泉蒸汗蒸,再查干湖看冬捕,竞标鱼王。可能有一天给他也办了护照,说不定还可以出国去欧洲溜达溜达。可是一切都只是想想,因为只能是想想。我所有的人生转折大事他都未曾参与,更别说这旅行了。我好恨好恨,恨他更恨自己。
这十年在吉林读书的时候,公交车上一个身着白衬衫前进帽子的老者,我从他身边走过。那种味道似曾相识,我不愿意离开,静静站在他身旁。也许老者好奇为何空空的公交车要站在他身旁,便冲我笑笑。那时候,闻着熟悉的味道我就在想,是不是他在,我就可以带着他坐环城公交,跟他说这里是世纪广场,里面就是常去的江南公园。你看,那里是毓文中学,以后我有女儿就要她来这里读书;这是江湾大桥,也叫彩虹桥,你看,像不像一道彩虹?你看,你看,你看。。。。。。。我记得,那天天空很蓝,空气很好,我也很开心。
那年父亲38岁,他走了父亲抱着母亲说他的天塌了。我永远都忘记不了,开棺看他的最后一眼,父亲发疯了一样,像一头猛兽扑上去,似乎这样一喊就可以把他叫醒,我站在一旁竟不知所措,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和父亲。而今年大伯51岁,父亲48岁,一五年七月半我有幸婚后在娘家,可以随父亲大伯去给他扫墓。车上风吹着父亲与大伯已斑白的鬓角,兄弟俩眼睛眯成一条小缝,沟沟壑壑铺了满脸,望着这一路的农田,回忆着以前的开荒劳作。他的坟头面对亩亩他年轻时带着儿女开的荒,如今玉米钻的老高。原本这样的景致应该为他高兴,可不知怎的竟每次去都难过,还要一路掩饰。
这十年扫墓的每一声爆竹散花在天空,我的心也散了。不知道他是否看得见听得见。多年前已有荣归故里,光耀门楣的理想,不料常归故里却无荣耀门楣。十年未曾抬笔。清明时节聊表思念与愧疚,却不及万分之一。
2015年8月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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