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似流水,弹指一挥间。不知不觉我们已到中年,军校毕业也已经二十年了。但无论时光怎么流逝,岁月如何久远,军校四年的日日夜夜,军校生活的点点滴滴,战友之间的深情厚谊,已根植脑海渗入心髓融入血脉,让人铭刻一生,永远抹不去忘不掉。
一.报到

那年高考,我考上了信阳陆军学院。学校离家300多公里,我的行程计划是从家里先赶到乡里坐汽车到县里,再坐汽车赶往许昌,尔后坐火车到信阳。
我是第一次出远门,父亲有点儿不放心,报到的前一天晚上,说打算去送我到学校。我说自己已经长大了,也该独立闯一闯了。在我的坚持下,父亲没再多说什么。说实话,其实这次远行我自己心里也没底,因为此前我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离家也仅仅20公里多一点儿。
我和父亲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一旁的母亲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埋头默默地给我收拾着衣物及一些日常用品,最后还把她放了很长时间一直没舍得吃的两个苹果也塞到了包里。
第二天天还没亮,母亲就早早起了床做饭,为的是让我能吃饱赶路。吃了饭后,在母亲和姐姐哥哥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我坐上了父亲骑的自行车,往乡里赶去。走了好远,我无意中回头望时,母亲和姐姐哥哥还站在村口,还在望着。虽然她们的身影渐渐模糊了,但我能感觉得到,我还在她们的目光中,因为那目光有温度,总让人感觉暖暖的。因为那目光有重量,总让人感觉不堪重负。刚才的兴奋愉快的心情慢慢消了,从内心慢慢涌起的是离别的伤感,还有对亲情的留恋,眼睛竟不知何时湿了。
到了乡汽车站,开往县城的第一班车正要发动,父亲匆匆地把自行车一支,急急地朝司机师傅挥了挥手,就又急急地帮我卸下行李,急急地搬到车上,一切都是他在忙活,我好像成了多余的人。
车上只剩下一个座位。我刚坐下,车就发动缓缓前行了。因不靠窗,我无法把手伸出窗外向父亲挥手再见,只能朝前探着身子歪着头往窗外看。刚才一直在忙前忙后的父亲正默默地往我这儿看着,但我不确定他是否看到了我,是否看到了我也正在默默地看着他。
车窗外的父亲在车窗中只短暂地停留了一下,不,应该是一闪,如电影切换了镜头一般,不见了,消失了。我回头看看车后的玻璃,想看看父亲是否还在,或者即使已经转身,哪怕是看一看如朱自清写的《父亲》那熟悉的背影。飞驰的汽车激腾起的尘土遮挡了后窗,遮挡了我渴望看到的那一切,我什么都没看到,看到的只是那汽车激腾起的尘土。但父亲在车窗中的短暂停留,却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脑海中,定格成了永恒。

从县城开往许昌的汽车走的很慢,车走走停停,人也上上下下,不到100公里的路程却走了一上午。到许昌时,已近中午。我顾不上吃饭,先买了票,是包头开往广州的K599次列车,下午3点多的。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第一次出远门,不敢走远,只是在候车室耐心地等待。
中午正是人犯困的时候,坐久了,上下眼皮便打起了架,正昏昏欲睡时,忽然听到车站广播中传来女播音员甜美的声音,通知说K599次列车检票进站了。我一激灵,霎时清醒了,匆忙起身拎起行李,随着人流涌向检票口。检票、进站、登车、落座,一切顺利。

火车缓缓启动,汽笛一声长鸣,驶出了火车站。看看窗外,感觉火车好像还在原地,铁路两旁的电线杆、树木、房屋向后倒去,越来越快。
太阳快落山时,火车进入了信阳,我欣喜地看到了原来只有在课本上、图画中才看到的画面:放远了看,高高低低的远山,有些朦胧;收回眼光,起起伏伏的丘陵地,稻田岸上的毛竹片围成的围栏,还有稻草棚,很清晰地一个接一个地向车后倒去;戴着草帽又或是斗笠的老农赶着憨态可掬的水牛走在一路的一头,不远处的另一条小路上有一个牧童悠闲地骑在牛背上,像在吹着牧笛,牛儿走走停停,像在倾听着那悠悠笛声。让人不禁赞叹:好一幅水乡美景!

下午近六点时火车到了信阳站,刚出站口,就看到有几个穿着军装的人,手里举着牌子“欢迎新战友”的牌子,心里感觉暖暖的,好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突然间看到了自己的亲人一般。
“我是来报到的。”我忙走上前说。
“欢迎!欢迎!”为首的一个肩上戴着一条杠三颗星的边说边把一双热情的手伸了过来,很有力地和我握了握手。后面的人接过我的行李,拉着我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墨绿色的大巴车走去。
大巴车上已坐了十几个和我年龄一般大小的青年,看上去都很腼腆,应该也是新到的学员。
大巴车载着我们飞快而又平稳地向前行驶着。开车的班长驾驶技术真是不错,肯定是经过正规的培训,也进行了非常扎实的苦练。我既敬佩又羡慕地看了看坐在驾驶员位置上的那位班长。
“我和军务科的李参谋,欢迎各位新学员!”一杠三星向我们介绍着自己。
“到了到了,这是学院的大门。”循着李参谋的手势,我们往窗外看去。

前方不远处一处大门映入眼帘,虽不算高大,但不失威严气派。大门中间是正门,顶上是墨绿色琉璃瓦,四周挑檐,古色古香的。正门两侧各有一个小门,再往两边还各跨有两间房子,房子前笔挺地站着两名军容严整的哨兵。
进入大门,大巴车又连续几个拐弯前行了一段,稳稳地停在了一幢楼前。
“这就是你们学员五队的宿舍楼。”李参谋说。
我们带上各自的行李,依次下了车,抬头看时,楼前悬挂的“热烈欢迎新战友”的条幅异常醒目。早早等候的队首长和早来的学员立即迎了上来,还是有力地握手,还是热情地问候,没有一点儿生疏和拘谨,仿佛是多年未见的战友。
哦,这就是我的学院,这就是我的学员队,这就是我的队首长,这就是我的战友,这就是我即将战斗和生活四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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