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报了暑假跳绳班。
一天吃晚饭时,他突然放下筷子气愤地说:“妈妈,我们跳绳班那个×××今天打了我。”
我和他爸几乎同时异口同声急切地脱口而出:“你打回来没有?”
尤其是在听到他说被打了耳光之后,我的心顿时抽了一下,有些气急败坏地低吼道:“你为什么不还手!?不是跟你说过别人打了你要还手的吗?咱不动手打别人,但被打了一定要还手!”。
孩子可能被我的反应激起了迟来的愤怒和勇气,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他是怎么“打”回去的,还附带着“踢”了一脚。
对于他的表演我没有配合。
我知道那不过是他的马后炮而已。因为他从小被我教育成文质彬彬、知书达理、大家都夸赞的“懂事”的孩子。
接下来这顿饭吃得五味杂陈。
想着孩子说的跳绳班一半的同学都被那个孩子打过,我义愤填膺情绪越来越激动,直至上升触及到那个让所有家长都“触目惊心”的词语——“校园凌霸”后,果断迅速地放下碗筷拿起了手机。
“我得做点什么”,我心里想着。
思索片刻后便立即给跳绳班的老师发了一条半是控诉半是“威胁”的信息,因为我后面写上了一句“如果那个孩子还是这样,那么我这个家长就要出面了解情况了”。
老师的回信有些迟缓,说她已经联系了对方家长,并说以后会更加注意那个孩子,我算是放下了半颗悬着的心。
01|第一次“交锋”
第二天早上,我另外那半颗悬着的心促使我跟着孩子进入到了学校里。
我计划着见一见那个“横扫”半个跳绳班的“施暴者”,我要跟他谈谈,顺便“震慑”一下他。我思忖着。似乎只有这样我整颗心才能放下来一样。
孩子们好奇地叽里呱啦地围在我身边,我也顺便打探了“敌情”。简直是“群情激愤”嘛!孩子们数落着那个孩子如何插队如何把某个小朋友打哭,甚至有三个孩子主动请缨去校门口“侦查”,看那个“罪魁祸首”来了没有。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在心里预演着等下怎么说才不至于吓到那个“可怜虫”而又能达到今天的目的。
“众矢之的”的主角终于登场了。
他个头看起来比我小孩描述的要矮点,瘦瘦的,跟我小孩差不多,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模样竟是那种讨人喜欢的萌孩子的长相。
他大概已经从“迎接”他的同学的“热情”中嗅出了“危险”的味道,脚步有些迟疑,慢慢地挪动到离我不远的花台边站定,带着一种天生的小孩子见到陌生人的怯怯的神情,鼓起勇气迎上了我“咬”住他的视线,遂低下头从自己的小包里面摸着什么东西。
就这么短短的几秒钟的“短兵相接”,我就知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已经让他知道了有家长在约束着他的“肆意妄为”,他会收敛一些的。
于是我“志在必得”般地故意问到:“谁是×××小朋友呀!”。旁边的“麻雀”立即叽叽喳喳地指着他说“就是他”。
正当我脑海中组织着用怎样合适的语言跟他进一步沟通一下的时候,老师来了,我意识到自己应该走了,略显“心虚”地跟老师问候了一下后走出了学校。
因为昨晚老师已经在解决这个问题了,而我的“溜”进校园多少显得有些不信任老师。
02|第二次“交锋”
从那天开始,接下课的时候我总是刻意搜寻那张圆圆的面孔,总想找机会说出那句话。
我注意到接他的应该是他的爸爸,骑着摩托车,皮肤黑黝黝的,面相严肃而有些凶,孩子见到他爸爸时不像我孩子见到爸爸时那样的放飞自我,他怯生生地上了摩托车,父子俩没有交流,看似一种默契不如说是一种相处模式。
这似乎在印证着我的分析:有攻击性行为的孩子家里有可能有一位威严的家长,孩子有可能经常受到严厉的惩罚而只能到家庭以外的地方寻求宣泄。
我的心抽了一下。
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
今天早上送孩子进了学校后,我照例在校外围墙边绕了一圈,正准备离开时,突然看到了那张这几天以来一直萦绕在我脑海中的怯生生的面孔。
他从摩托车上走下来拧着水杯,父子俩依旧没有交流也没有告别,他爸爸只是一直目送着他往校门口走去。
我闪过一个念头,也快步往校门口走去。
我不想让他爸爸看出异常,这是我和他之间的“谈谈”,就在他“划”过我身边时,我温和地、低低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并说出了那句我认为应该告诉他的话,那句不吐不快的话——“不要再打人了哦!”。
他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依旧迈着小步子直直地往学校里走去。
就在我注视着他的身影准备转身离开时,我突然看到他侧过身来看着我,举起他的小手撒开五指向我挥了挥,然后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我看到他微微上翘的嘴角处露出的整齐的牙齿,左脸上深深的酒窝里似乎装满了他昔日的淘气与调皮。
那一刹那
我的心被击中。
我突然释然了——
“他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比旁的孩子或许稍微淘气一点的孩子,有可能还是一位很少体验过在父母面前放飞自我放飞童真的孩子!”
03|释然
一种异样的情愫在我胸中荡开,就像水面上一圈一圈荡开的波纹,而他的笑就是那颗掷到水中的小石子。
显然,他感受到了我的威严,也感受到了我的温和与坚定,他低下的头表示他知道了自己的错误,他挥动的小手告诉我他会改。
一种信任在我和他之间无声地建立。我感觉到了他的心是敞开的,他也一定感觉到了我敞开的心,并迎了上来。
我下意识地对他回了一个友好的微笑,也挥挥手,目光尾随着看着他小步走向了校园深处。
深处
良久,在门卫的“驱赶”下,我走离了校园。上扬的嘴角走到半路才放下来。
你的心什么时候会被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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