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用些“小学”功夫
读《论语》这样的经典,最好还是下些“小学”功夫。直觉上讲,“小学”功夫更接近于童子功。一则起步早总好过“至老方悔读书迟”,二则恰同学少年,心底里赤诚、纯粹的很,更容易与两三三千年前的夫子赤诚相呼应。
笔者所在的学校里,一、二年级的孩子便开始读《论语》,朗朗的读书声,是校园中最美的声音,听来很是让人感动。南怀瑾先生先前在一次演讲时讲,信佛的人在人生的紧要关头念一句“阿弥陀佛”与读书人在孤苦无依时念一句《论语》的功用是差不多的,因为在佛号或者《论语》上用过功的人死后化作尘土,大概也足可以微末能量的形式与你呼应——和光同尘。孤苦无依之感自然一扫而空。
校园里,尚且稚嫩的童声诵读《论语》时,定然是有个看不见的庄严“道场”在的,不然,不会那样的美。
说到“小学”功夫,其实并不简单。《汉书·艺文志》中写“古者八岁入小学”,大致比今人晚了一两年。《周官·保氏》中进一步描述当时“小学”的教学内容“掌养国子,教之六书、九数。六书者,象形、象事、象意、象声、转注、假借也。”到了宋朝,小学的主要内容为洒扫、应对、进退。《大戴礼》进一步讲“古者八岁出就外舍,学小艺焉,履小节焉;束发而就大学,学大艺焉,履大节焉”。所谓的小艺大概指的就是文字功夫,所谓的小节大概就是洒扫、应对、进退。
这个“小学”的“小艺”功夫,不断地深化、演进,从识文断字到“礼乐射御书数”,再到后来的形义、训诂、音韵,越来越繁琐,越来越让人望而生畏。至于“小节”恐怕也让不少人头大,否则,也不至于将“不拘小节”演化成一个略带褒义的好词儿。
笔者主张的用些“小学”功夫,就是简单地希望儿童尽早的接触《论语》这样的经典,有点“童子功”的积淀。
一、“小学”功夫贵在不求甚解
客观来讲,章太炎那一代人主张的音韵、训诂的“小学”功夫,反倒是今天大学里应该去考据、研究的大学问。“小学”功夫贵在不求甚解,唯有不求甚解,才不至于将《论语》这一类的经典奉为金科玉律,一定要找出每一句、每个字的高明来。唯有不求甚解,才能一目十行、取其大意,才是少年郎只争朝夕、读书破万卷的节奏。也唯有不求甚解,才能尝到读书的甜头——每有会意之后的欣然忘形。
二、“小学”功夫长在记诵之学
儿童的机械记忆本领,常常好过成年人不少。“小学”功夫,恰在这个记诵本领上。只是不必刻意去记诵,不必把记诵作为任务而最终成为负担。应该轻轻松松地记诵,凭借日积月累的功夫,渐渐有了文言文的语感,慢慢掌握了走进古人思想世界的方便法门。这个记诵之学更像是一把熟能生巧的无形钥匙,久而久之,有用的自然记下了,无用的且随它忘记,实在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儿。
王阳明谈及孔子编订六经,做得全是删减功夫。孔子时代的六经,在老人家眼中尚且繁杂、冗余,难辨真伪,于是,老人家用尽平生气力去做删减,才有今天我们看到的《诗经》《礼记》《春秋》《尚书》《易经》的大致气象。今天,成人读《论语》这样的经典,哪里还有一丝一毫孔子定六经的气度。反倒是儿童,可以依凭自己的无畏,指靠自己的选择性记诵,淘漉去那些不能打动他们的东西。
三、“小学”功夫贵在学以致用
“小艺”也好,“小节”也罢,终归是一把标尺、一件工具。一把丈量这个社会的标尺,一件认识和改造这个世界的工具。“小学”功夫贵在学以致用,对于读《论语》这一类经典的儿童而言,读书终归是为了认识和改造这个世界的,终归是为着解决现实中遇到的问题的。“一物不识,深以为耻”固然是做学问的态度,读来的“学问”与自己的实际生活联系不起来,不能裨益于自己的生活,那些所为的“学问”——不识也罢。
对于儿童而言,尝试着用《论语》这一类经典中的章句去审视和看待自己所处的现实世界,能给自己增加一分智识,能为自己带来一丁点启发,孔老夫子地下有知,也应该是快慰的了。
“小学”终归是静的,人应该在能够静的时候,下一些功夫。
读《论语》这样的经典,何不用些“小学”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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