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放学回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腥松的泥土味儿，我寻思着来到阳台，果然看见母亲拿着大堆的工具不知在忙着什么。
“老妈，你又在忙着什么呀？怎么翻出这么多泥来。”我一边不时抖着鞋上的泥泞，一边说道。妈妈说，她要把阳台上的植物全都换成西红柿。她一边讲着，手里却停歇不下来。什么，全种上？！我有些愕然，那你的花儿呢？妈妈平时特别钟爱兰花，为此她还千里迢迢去到那些花卉市场不辞辛苦地把大盆大盆的兰花搬回家。此刻，竟被冷落在一旁，如失宠般，苦闷地垂下头。“听说呢，西红柿的叶子可以驱蚊，这晚上驱蚊液不管用，蚊子咬得人厉害。”我不禁笑母亲太过迟愚，这也相信。她嘴角微微上扬，却不语。午后阳光依旧那么强烈，耀眼，妈妈额上的滴滴晶莹被照得剔透，耀眼，打湿额前散下的几缕发丝，她不时用手背任意拨到一边，夹带在手上的几抹泥土，也留在了脸上，覆盖在皱纹里，狼狈又好笑。我看到这一幕想笑却笑不出来了。她一手拿着小铲，轻轻地拍打着面前的泥，汗水随她略显笨拙的动作落入泥土。我忙走向前去，蹲在妈妈一旁，认真又不认真地注意着妈妈的动作，看她小心翼翼地种得密密麻麻的西红柿叶。
很快，我便掌握了要领，悄悄地学着做。夕阳下，我们仔细地，小心地铲土，播种，无声又似有声地专注手里的事情，彼此的心仿佛也默默地更加靠近了。在左右手的快速交换间，不禁想起了多年前：
一次高烧，听妈妈说我当时已经晕了过去，嘴唇发着骇人的紫色，面无血色。那时已经深夜时分，恰逢爸爸出差，焦急又无助的妈妈她只能惶恐地用颤抖的手按住我的人中。打120，等不及了，对，妈妈一秒钟都不想等，不想看着我就这样躺着却无能为力。家里离医院不远，于是她急忙抱着我冲出了家门，拖着拖鞋，穿着睡衣，用仅有的一条围巾包裹着我，摇摇晃晃地在只有她和隐弱的灯光的大街上，奔跑着。
夜已寒，一个身心颤抖的女人抱着一个同样颤抖的小孩，在那种连月光都没有的大街上摸索着。
迷迷糊糊间，我微睁了双眼，此时映入我眼中的是我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焦急模样，我的妈妈嘴里一边重复着“有妈妈在，别怕”，却又不时从眼角滑下泪珠，打在我苍白的脸上。饱含担心的泪珠滴落在我的脸上，也滴落在了我心里……
很快，阳台上已植满西红柿叶。我种得稀疏的一边与妈妈种得密密麻麻的一边形成鲜明的对比。
收拾好工具后才发现太阳早已藏到了看不见的地方，白天也已悄悄地落下帷幕。
那一夜，彻夜无蚊。轻嗅着手上残存的泥土味，窗外是一片西红柿叶的碧波，荡漾的，是慈母一丝丝无私的爱。
作者:吴子文 北外附校三水外国语学校启航文学社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