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大叔总是习惯回来之后穿着三角内裤,系着围裙光着上身做饭,我和他对门。隔壁大叔身材臃肿,肥头肥耳,所以每次我都不忍直视,甚至要呕吐。作为一个身材匀称的爷们,他怎敢肆无忌惮,这一点始终让我无法理解。第一次搬过来的时候,我去我们公共阳台抽烟,他在看会计书,打了个招呼问他要不要来一根,
“我不抽烟,呵呵,靓仔你是干嘛的?”
我瞥了他一眼,想想初来乍到还是算了。
“写东西的。”
“在哪里上班?”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沉默。
他又问,“一个月多少钱?”
我再看他了一眼,继续抽烟,继续沉默。
见我没回答,彼此无声;然而他忽然再问,“你在哪里上班?”,带着中年男人自我调笑的口吻,用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吐出最后一口烟,熄了还剩一半的烟,直接回屋,从此打定主意和此人不再说话。
后来陆陆续续见过他老婆儿子,老婆是湖南人,同正常的客套、表面功夫十足的家庭主妇一样,她更胜一筹的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房东太太于她有恩,在房东太太不在的时候,之前的一团和气迅速变成了敷衍应付,聊的东西无非是抱怨,艳羡种种。他儿子绝对亲生,和他一模一样肥头肥脑,所以看起来傻乎乎的。有一次,我听到砰的一声响,出门一看,他家的胖儿子哇哇在哭,他老婆一个劲儿揉儿子的头。我想这下她儿子更傻了,地都晃了一晃。
同住对面,自从有了第一次的对话之后,我和他只有在不得已才打个招呼。他们家黑乎乎一片,比我这里大了一倍,可是脏兮兮的我都不敢进,除了是叫我过去帮忙解决一下电脑问题之外,我从不踏足。我在想这个女人一天到晚在干什么,为何一家三口住的屋子可以脏到看得到地面上一层黑油。
后来只剩他一个人住在这里,老婆孩子回老家了。
昨天他忽然敲我门问我要房东的电话,我很奇怪他为什么没有电话,他说手机修过然后丢失了。下午再次碰到他,他说那手机号是空号。我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对了我早上刚打过。”
今天和房东太太聊了这个问题,她道出原委:
他是学会计的,今年四十三了,儿子才几岁,要开始上幼儿园了。她老婆不给她添乱就不错了,其他不指望,想着让他儿子在这个城市读书,他不得不省吃俭用。他像一块皱巴巴的布。好不容易在附近的大型商场里找了份经理的职位,结果为了获得这份工作不得不撒谎说自己是住在市区高级地段的房子,而不是如今的城中村。可这中间有一个居住证的地址问题无法解决,所以他不得不放弃这个工作。昨天晚上,他问房东太太是否可以临时更改现有居住证地址,在她打电话咨询的时候,她说他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快速踱步,神情紧张。
这份工作的老板说住在城中村的人不要。他这样一个小男人,肥头肥耳,成天穿着廉价西装上街,没找到工作的时候天天散步,哪怕是大雨倾盆的时候。我多次碰到过他,不过他神色如常,很少能看到他面色忧郁或者神情慌张。昨天我也只是知道他焦急。这件事成为过去之后,我知道每天晚上七点,他肯定又穿着西装去旁边的大学里迈着快速步子散步,如果你碰到他,灯光下他的脸上绝对没有我脸上经常出现的忧郁——自然,你也可以说,“那张傻乎乎的脸啊,我看了只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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