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一座破茅屋外，响起了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开门！快开门！”门外一中年大汉操着浓厚的江南口音。
过了好一会，才有人回应，只听见一道慵懒且有气无力的声音的说道：“谁啊，大白天的就在这鬼叫，打扰你爷爷睡觉。”
只见门一打开的瞬间，门外那人便迫不及待的冲了进来，随后便“轰”的一声关上门，这才叹了口气。
“小兔崽子，你爹的声音都认不出，还大白天，现在都晌午了，还我爷爷，说说，你是谁爷爷呢？”大汉一边说一边反手一巴掌拍了过去。
眼看这一巴掌就要扇到脸上了，却被这少年很灵巧的躲了过去。这少年约莫十四、五岁，面黄肌瘦，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只见他瞬间就跃到墙角，和大汉拉开一段距离，连忙解释道：“你是我爹，你是我爹，爹啊，这也不能全怪我，您都好些年没回来过了，我哪能一下就听出是您呢，还有啊，您上次留给我的钱根本不够吃穿的，我只能省吃俭用，两顿并作一顿，睡到现在起来正好省一顿早饭，家里的米又快没了。”
大汉原本对他的身手感到惊讶，但听完他的解释，顿时面露愧色，也没心思追问下去，只是心想：一晃又三年了，这孩子也真是命苦，一出生就没了娘，我又没尽到当爹的责任。
少年仿佛看出了大汉的心事，立马转移话题，玩笑道：“对了，爹，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匆忙，不会又在外面欠了赌债被人追着讨债吧？”
眼看气氛刚缓和过来，这话一说完，大汉脸上立马挂不住了，连忙挥挥手，说道：你不懂，别多事，赶紧收拾收拾，咱们换个地住。”
少年一听，就知道十有八九猜对了，准是他爹死性不改，在外面赌钱又输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每次都要跑路。一想到自己这些年过的生活，少年不禁喃喃自语：“跑路，跑路，何处是归处。”
大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安慰道：“多往好处想想，咱们这叫乔迁！话说你小子，在哪染上这股酸腐气。”
“镇上私塾先生教的，两年前我没事就躲在私塾的窗户外偷听他授课，他也知道我在偷听，但是一次也没赶我走。不过他教的东西都太简单了，我没多久就全学会了，后来也就没去了。”少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没好气的答道。
大汉思忖了几秒，说道：“私塾先生...你说的可是童师傅？”
少年眼睛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应该是了，记得我有一次偷听被一个比我年纪还小的公子哥撞见，他以为我在这偷东西，二话不说就要揍我，我当然不能站着让他打了，于是和他打了起来。”
大汉听得有些不耐烦了，说道：“直接说结果，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当然是打了个平手”，少年想起当时被制服的场景，此刻说话声不自觉地压得很低，“不过他这人还蛮有趣的，知道奈何不了我，只好让我走咯，不过临走前还大言不惭的让我记住他的名字，说我下次再见到他要绕道走。"
大汉接着问：“他怎么说的？他说他姓童？”
少年愤愤的答道：“是啊，他说本公子姓童，单名一个牧，表字牧之，那不可一世的样子，说起来我就气，真想再教训他一次。”
大汉有些不解：“那你怎么知道他是童师傅的公子？”
少年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上话，很是窘迫，于是他干脆掩饰过去，说道：“这您就别管了，反正我知道就是了。”
这大汉瞧着自己多年未见的儿子，竟也是看不透了，也不知他这些年一个人孤零零的，到底是何种境遇。如今小人儿已经长大了，也有自个的心思和考量，索性不再追问。
少年见大汉不说话，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几件破衣服，便开口道：“爹啊，我们这次又要去哪？”
大汉正要开口回答，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大汉心头一紧，还以为是债主追上门来了，连忙示意少年躲起来，少年见状不妙，也不敢托大，忽的一声跳进米缸，不大不小，正好合适。大汉本想透过门缝看清楚状况，没想到外面的人一脚就把门给踹开来了，大汉被撞的摔个了大跟头。
眼见来人是三个身着锦袍的男子，手里还握着刀，大汉心想八成是官差，大气都不敢出，赶忙起身迎上去，说道：“各位官爷，有何公干？”
为首的男子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扫了扫四周，除了一张桌子，两把凳子，一张床，一个米缸，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真可谓家徒四壁，见没有异常，便说道：“锦衣卫办事，还要通知你？”
大汉一听是锦衣卫，吓得话都说不出，腿也开始发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比债主追上门还要害怕。此刻，躲在米缸里的少年心想：你爷爷的，什么紧衣，松衣，赶紧滚蛋，老子躲在这里才真是紧。
“情报有误，人不在这，我们走。”为首的锦衣卫低声对身后的手下说道。
过了良久，大汉终于回过神来，摸摸了胸口，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回来的这么不是时候。”
少年见来人已走，便从米缸中出来，长舒一口气，道：“憋死我了，这帮人是谁啊？如此蛮横不讲理，门都给踹烂了，爹你没事吧？”
大汉答道：“爹没事，只是最近京城里不太平，听说有人谋害皇上，皇上便弄了个西厂，专门监视朝廷大小官员的一举一动，对一般百姓，说话只要稍有不甚，就会被西厂以妖言罪从重处置。刚才那帮人，应该就是西厂派来的，只是不知为何跑到咱们家，这样一个穷乡僻壤，总共都没几户人家，谁会来呢。”
少年摸摸头，表示不理解，道：“西厂，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汉也不再多说，只道：“别管它了，赶紧的，咱们去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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