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十九世纪前，还没有文学，直到欧文。十八世纪后半美国宣布独立，才始现文学。杰弗逊的《独立宣言》，避雷针的发明者富兰克林的《自传》。他们毕竟不是文学家，是杂家。直到“从新世界派来的文学公使”欧文。第一本书《纽约史》，二本《见闻札记》，写得清妙。正统作品是《华盛顿传》，生动真切。另一位同代作家库珀，海上经历奋斗，写到海，得心应手。凡英文写海的作家，都以库珀为领袖。有《海盗》《水巫》。
欧文与库珀，是把人生的外观的奇妙构成作品。后继的霍桑与爱伦.坡，描写人生的内部。
霍桑的《红字》，一举成名，“最没有阳光的小说”，美国文学史上第一个写悲剧的人，木心说有月亮光。第二部写神秘的东西，写奇谈怪论，写得好。写古迹和神话，使美国文学也有了传奇。美国儿童接触希腊神话，得于他的功劳。一部书一个样，每部书都成功。
爱伦.坡穷，但深知自己的才华、伟大，他是真的贵族，高额头、一副苦脸，像猫头鹰，深沉。他的主张、思想：纯艺术，纯诗，认为文学创作纯粹是主观思维的过程，小说要追求效果和气氛，反映现实次要。马拉美、波德莱尔都称他为精神上的领袖，现在很多文学理论从他出。侦探小说的首创者。梦幻诗人，又非常理性，二者并存，文字史上少有。歌德是二者兼而有之。世界文学史上记满潦倒贫困的文学家名字，他是少数伟大的名字之一。
还有一个女作家斯托，写《汤姆叔叔的小屋》，木心说现在没人读了，咱们人生上宽厚，艺术上势利。
豪威尔斯，美国文坛一代宗师，教导了马克.吐温，也奖掖了许多青年人。作品完整，完美，但平庸，缺乏气魄。他批评别人的书，有眼力，见解独到。
马克.吐温，新闻记者，旅行过世界各地，知识广博，出书《傻子的旅行》《汤姆.索亚历险记》等，当时很流行，木心认为都不甚好。
亨利.詹姆斯，多写生活在欧洲的美国人。知识限于旅馆、博物馆、图书馆，却是个世界性作家。
欧.亨利，作品诙谐，警辟，木心说，秀美。像个大老粗，忽然秀美一下。
赫尔曼.梅尔维尔，《白鲸》展开伟大壮丽的画面，有劲，阳刚。据说是捕鲸的百科全书。他和杰克.伦敦才是美国的大作家。杰克.伦敦，发一小册子，遍请有才能的人食住，住到愿意离开的时候。每天早饭后请人讲故事，晚上写出来？成大名，后自杀。
美国第一个诗人弗瑞诺。第一个重要的诗人是布赖恩特。诗人中，应推爱伦.坡为怪杰。诗集仅薄薄一本，即表现最优美的形式。最著名的诗是《乌鸦》，暗示有力，富于色彩，刺激情绪，对法国象征主义特别有感应。他的散文.小说、评论，都充满诗意，这才是真正的诗人。可见在文学中，诗毕竟是最高的形式。
最交运的是“桂冠诗人”朗费罗，木心称“冰淇淋诗人”，美国的平民需要他。我想起汪国真、席慕蓉，不过他们是中国的青年需要他们。
诗人还有洛威尔.梅尔维尔、爱默生，大诗人是惠特曼。又精美，又粗犷，十足是大地的，自我的，阳刚的。自然的儿子。木心说他先读尼采，再读惠特曼，好像高山峻岭上下来，到海中洗个痛快澡，好舒服。
爱默生，论文作家。他非常会接受别人的思想，别人的警句的美思，到他那儿即爱默生化了。谈话是好手，谈话、行文不讲结构，说到哪里是哪里。但文句、思想，很可爱，很可贵。美国知识分子口中常引用。
梭罗，爱默生的朋友。《瓦尔登湖》描写自然，同时写哲思。他的相是知识分子。木心说，喜欢最好是一身肌肉，可是坐在那儿写，全是知识。一身好肉，里头是一颗黄金的心。与惠特曼观点一致：人体好就好在是肉。不必让肉体升华。所谓灵，是指思想，思想不必被肉体拖住。让思想归思想，肉体归肉体，这样生命才富丽。
2024年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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