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最快捷的社会性死亡方式就是得一场感冒,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大病初愈的城市。
之前有一位网友小妹妹问我,怎样才能把生活变得有趣又精彩,永远开心呀。答案是:不可能。我经营着一种最最普通的生活,只是快乐这种事,永远太远,咱们只争朝夕。
所以这次,想要聊聊银河系边缘的渺小日常和一些偶发瞬间。
某天早上醒来,鼻子突然就堵住了,嗓子也痒痒的。我也没太在意,全当是吹多了空调太干燥,该干嘛干嘛。但是人一旦出气儿多进气儿少就容易没精神,大脑也因为缺氧转不动,反射弧那叫一个长。我还自我感觉良好地在那儿搭台架调程序呢,旁边桌的师姐轻轻拍了拍我,委婉地问:你还OK吗?我说不太OK,这个片子刚上手bug一堆好恼火哦。说完嗓子一阵刺挠,别过头去连咳了几声停不下来。好家伙,这下大半个实验室的同学都围了过来,排着队拿着问候我的号码牌。我还没反应过来,qq玩儿命地响,导师头像那个鱼头闪得跟disco灯球似的弹出来:快回去休息、快回去休息、快回去休息、回去了吗、回去了吗、回去了吗、进展如何、进展如何、进展如何。
我曾对着菩萨许下愿望,希望导师不要push我的科研进展。这位菩萨您办事有点儿极端,这下改成夺命连环call催我休假了。我回复导师说我还OK啊没有发热,导师说不你不OK,赶紧回去休息,回去了吗回去了吗回去了吗。后来据师姐回忆,我那天顶着两大黑眼圈,一幅随时都要跳闸的鬼样子,气若游丝地跟她说我还好呀,真的是非常有说服力。用导师的话来说,就是看起来像在垂死挣扎以身殉台架。我只好连滚带爬地收拾东西拱回宿舍。
人不做事就会垮,回去之后无事可做,不一会儿就开始流汗头痛打喷嚏,感冒连下三城占了上风,只好倒头昏睡。傍晚的时候师姐炖了竹荪鸡汤,我怕传染,从门缝里伸出一只手来接过饭盒。师姐微信发来消息:“炖了四个多小时,你热一热再喝。”师姐的鸡汤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喝,鸡肉总是特别黏糯,软嫩又不会发柴,鸡皮和软骨煨的得出胶。竹荪的网孔吸饱了鸡汤,但入口仍是脆生生的。热乎乎地喝下去,暖意从内里发散开来,痛痛快快出一场汗。只是感冒总把人往睡梦里推,总是睡了醒醒了睡,梦里是醒不来的梦,醒来又总不是时候。常常是从噩梦中醒来,外头仍然是黑的,迷糊中总是胡思乱想无限悲戚。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道儿了,总觉得全世界的雨都落在我头上,以至于后来好转了人也是无精打采的,完全不像我自己。平时总是想要假期,嘴里嚷嚷着只要不上班怎样都可以。但这种状态的假期就像是清汤火锅煮的毛肚黄喉,有名无实。
到底是怎么好起来的呢,其实我也记不清了。或许是迷怔的时候,代吃总是陪着我,听我说些傻不拉叽悲春思秋的东西。张张和陈陈下班来学校看我,在校门口递给我好大一束玫瑰花。我原本以为自己不爱鲜花的,但这些玫瑰开得一日胜过一日的精神,美得叫人挪不开眼。或许是生日紧接着就来了,病好后一大摊子事,本来以为今年不会庆祝生日了,本来以为不会有蜡烛和蛋糕了。可是红红还是寄来了蜡烛,代吃寄来了足够把宿舍装扮成城堡的气球,师姐在球衣绣上了我和她,出差的舍友送了一个小小的音响,她知道我爱听歌儿的。生日那天妈妈一早来看我,包裹里全是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下午来的是张张和陈陈,于是我有了欢声笑语和蛋糕蜡烛。突然就明白了郭襄当年的快乐。一波接一波的小惊喜猝不及防,把大脑的神经末梢安排得满满的,除了分泌多巴胺什么也来不及做。
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刚跑完步的师姐,我从拿出蛋糕要分给她。师姐说不了正减肥呢,我说那好吧给你闻一闻。揭开盒子凑到她面前,扑腾扑腾手掌让香味散发。师姐还没反应过来我这一波操作,我又凑近了些说再给你闻闻,皮完这一把拔腿就跑。师姐说你这个样子才对嘛,总算放心你啦,然后转头就画了漫画揭露我的恶行。
之后的生活也没发生太大变化,某一天我和代吃说,当下无事发生,十分幸福。是怎样一种幸福呢?早上闹钟响了就能醒来,听喜欢的歌,顺便喝杯奶昔,工作上时常遇到挑战,但都是些能学能通的问题。一天的工作落地之后,绕着喜欢的街道跑一会儿步,道路两边全是参天的梧桐,路灯下有孩童玩耍,跑累了有风吹,有水喝,有很美的月亮可以看。这样的一天在我这儿就算完美了,睡前的几十分钟觉得心满意足,十分踏实。
某天睡前和出差的舍友聊天,我说今天回来看到特别漂亮的月亮,你在那边有看到吗。舍友说没注意到,我说那我们一起听德彪西的月光吧。某云的一起听功能真的挺好,电子时代的千里共婵娟就是这样吧。
一曲终了,我说月亮困了,我们也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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