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有这么高的支持率说明,党内初选,选举人团等避免剧烈波动(比如小党忽然得势,比如奇葩上台)的机制出了些问题,也说明普罗大众在候选人的偏好上出现了比较大的变化。可以把这种现象归纳成民粹和反智主义,一个表现是反全球化反资本全球流动,一个表现是反精英。这些归纳不重要。现在打算从经济学的角度解释偏好变化的原因。
稀缺品意味着有价值(经济学意义的价值,即交换价值)。资本,资源,劳动力有价值。劳动力在古典经济学家那被抽象成一般人类劳动,在今天这种说法变得不具有解释力了,有必要将劳动分裂成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重复劳动 和 创造。创造 在产生价值的各因素中的占比变得逐渐升高,目前已经高到必须单独论述的地步。创造性的溢价逐渐走高的原因是技术,特别是信息技术\芯片\自动化\AI,的普遍应用。重复劳动逐渐变得缺乏价值(程序的复制几乎不需要成本,机器人也比佣工便宜,可以预见会将更便宜),资本也变得缺乏价值(在财富大量积累的时代,资本的价格会变得越来贱,具体表现就是利率会非常低,传统金融业掌控一切的时代过去,投资业是其替代物); 乃至资源也不那么重要。
垄断最有价值(在这个论述中可替代性较弱的交易物即被视为垄断)。垄断大概可以分成下述几类,资源(运气)带来的,比如石油,矿产(一般来说没那么大的不可替代性);权利带来的(制度约束,配额,产业政策...之类);创造性带来的(苹果手机,ARM芯片)。简单的说,创造性成为了一种垄断性资源。
经济学有一个经典的论述,生产的诸因素中,一个因素的边际效用随着其投入增多最终会降低。简单的说,生产(经济活动这回事)对各种资源的需要有一个最优的比例,比例失调效率低。这是一个具有普适性的定律,比如shannon公式,带宽无限增大,信道容量并不会无限增加。市场的神奇之处是,它对于这种失调的反应是最敏感的的,市场立刻对创造进行重新估值,于是财富洗牌,新的富豪如雨后春笋;同时财富的分布和创造性资源的分布变得越发相似:它们都是高度集中的。
再回来看人类(或者美国人的)政治权利的分配制度,目前主流的是一人一票的选举制(口头上大家最喜欢,并且是今天的政治正确)。不管康德如何看待人类理性,罗尔斯有如何说正义,从经济学看,一人一票实际上和一般人类劳动的论述是同构的(选票制度下,政治权利分布的基尼系数接近于0,考虑到某些人影响力很高基尼系数可能稍高一点但仍然是很平均的;财富的生产,基尼系数也非常低,比如0.2/0.3的样子,因此政治权利和财富创造能力的分布是相匹配的)。仍然有富豪,有世家,但是在工业革命以来人类选择选票这个制度是人类社会的理性力量(即希望社会总财富增加)所选择的。今天生产力分布以及其可能的趋势有可能变得非常集中,但政治权利的分布仍然是高度分散的,这两者变得非常不匹配。因此会不满情绪,导致民粹上升,导致重大变革。这也是近两百年来经济学面临的一个重要的变化,旧的平衡被打破,新的平衡形成过程中,经济学需要预言和解释各种现象(解释和预言本质是一回事)。
再猜想一下未来,重复劳动会变得毫无价值。缺乏创造力的人会被福利社会赡养,因为养一个闲人的成本比给他个工作要便宜。仍然要提高社会整体的教育水平,创造力需要土壤。政治权利的分配方式可能会有调整,比如按纳税额确定选票权值。也有可能通过基因等技术设计天才,产生创造力,这样现在的社会体系就彻底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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