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后,小霜取下馨儿身上的斗篷挂在一旁,就先一步去里间准备铺好床榻。待她回身唤小姐快来休息时,才发现馨儿并未跟进里间,便又掀帘寻了出去。
只见馨儿穿着一件蜜合色夹棉立领中衣,一袭绿梅棉绫裙直抵脚面。
“小姐,别靠在外边暖榻上了,那纱窗根本不挡风的,还是进去卧床休息休息吧。”
“小霜,你先退下吧。我在这窗前稍坐片刻便去躺着,你就放心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小霜知道拗不过自家小姐,只好取来一件粉紫色绣竹鸡心领褙子给馨儿穿上,就悻悻然退出了小姐的闺房。
透过纱窗隐约可见屋外的雪景,秦馨儿不禁思绪万千,忆起那年她与白子腾初次见面的情景。
那时,馨儿年方十二,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午后。父亲从书院下学回家,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位满头银发的白衣少年。
秦馨儿好奇地打量着父亲身旁的陌生少年,全然忘了自己未出阁的小姐身份。
“馨儿,不得无礼。”秦老爷用宠溺的语气说着责怪的话语。
馨儿算是听话,连忙乖巧地退回到秦夫人身畔,向父亲和那少年款款行礼。
“这位便是我跟你们提到过的学生白子腾,已经跟我在书院学习了数日,确是可塑之才。”介绍完少年之后,秦老爷指着馨儿对那少年说:“小女秦馨儿,自幼被我们娇惯坏了。”
叫白子腾的少年双手抱拳于胸前,略微向前躬身,拜过秦夫人,又向秦馨儿拱了拱拳。
秦馨儿自幼没少跟随父亲去书院研习课业,每次都是女扮男装,虽未与其他学生过多交往,但也是见过不少丰神俊朗的公子哥们,竟从未见过像白子腾那样独特的男儿郎。
只见他身着石青色团花暗纹长袍,修长挺拔的身姿宛若玉树临风,横眉剑目里蕴藏着深不见底的孤傲,一头飘逸的银发散发着仙风道骨般非凡的气度,俊逸若仙,邪魅似妖。
秦馨儿暗暗多看了他几眼,越发觉得他超凡脱俗。她倏地才想起来,前几日父亲去张员外家赴宴归来后,提到在宴席之上见到过一位琴艺出众的公子,观他眉宇之间气度不凡,便向张员外打听其来历。
原来,那位公子便是眼前的白子腾。
白子腾打小就生活在舅公张员外家。因他一出生便是满头白发,白家听闻那是不祥之兆,纵使他是嫡出的男儿之身,也受尽了众人冷眼。要不是母亲拼命护着他,只怕他早已被遗弃在荒郊野外了。
只可惜,母亲生他时因难产而落下了病根,在他两岁那年便撒手人寰。母亲心知白家容不下这个孩子,临终前只能求兄长张员外收养了他。
好在,张员外夫妇宅心仁厚,对这个外甥如同己出。只因白子腾从小比其他公子更加通晓音律,在这方面似有天赋,张员外便四处打听,想为白子腾寻得一位老师教他琴艺。
后来,张员外不知从哪里结识了一位隐居深山的高人,人称“琴音先生”。于是便让八岁的白子腾拜在“琴音先生”名下,跟他学习音律,精修琴艺。
这一去,便是五年。
五年后,学成归来的他,第一次当众抚琴便是在舅公张员外的宴会之上。
没有人知道白子腾是如何度过在深山老林的那五年光阴,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惊觉这孩子完全像是变了个人,虽说不出具体哪里变了,只是觉得他以前身上的那股子怯懦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今的冷傲孤清,宛如一棵遗世而独立的苍松劲柏。
秦老爷见白子腾器宇不凡,当下便劝说张员外让他来书院读书考取功名,他朝定会出人头地,扬名立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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