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部建在崇山峻岭间的一块坝子上。坝子下面,流淌着一条水量充沛的地下河。在场部东南面的低凹处,地下河涌出地表,形成三股清澈的泉水。泉水流入前方水草丰美的山间湖泊,漫过浅矮的湖堤,汇入蜿蜒的沟渠,灌溉百亩良田。
我们搬回场部时,场部已有六七十户人家,一百多号职工。职工大多是本地人,也有一些外省人。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中后期,一些外省人因为种种原因离开家乡来到这里工作,他们不仅带来了外地的方言,也带来了他们的家眷。外省职工的年纪要长于我的父母这一代,他们的孩子也比我们这帮后来出生的孩子大得多,好些家庭的大哥哥大姐姐后来成为了我们这帮小孩的娃娃头。
两年多森山老林的生活,并没有将我锻练得如同哥哥一样结实。已经四岁多了,我仍然追不上大一些的孩子,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不停地跑来跑去,尽情打闹。他们很少较长时间呆在同一个地方。好不容易看到他们回到家门口的操场上来了,但过不了多久,他们又会越过操场奔向另一个家属区。而我,是决不敢越过这个操场,前往另一个家属区去的。
操场尽头处的一户人家,养有两只大白鹅。鹅很凶悍,会啄人。我有一次尝试追着哥哥他们跑,刚追到这家门口,就被这两只大白鹅拦住了。它们用坚硬的长喙往我身上又拧又啄,吓得我一边尖叫,一边逃命。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只能呆在操场的这一头,不敢越“鹅池”半步。
有一天,一个大人告诉我,鹅只追击从它们面前跑过去的人,慢慢走的话是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了他的话,决定壮起胆子尝试一次。我慢慢地走,比蜗牛还慢。起先,鹅没发现我,只顾低头吃草。后来,它们警觉起来,开始伸长脖子“哦、哦、哦”地发出警告。我只好站住不动,但两只大白鹅已经朝我这边走过来。我正在寻思是否立即逃跑,一个倚在那户人家大门边的男孩朝我这边嚷开了:“要跑就跑快点,磨磨唧唧的会死得更惨”。话音一落,还没等我作出反应,两只大白鹅像听到命令一般,振翅向我飞奔而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撒开两片脚丫子向这户人家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惊叫着求救。男孩依旧倚着门,不为所动,似乎还在看着我笑。一位姐姐看不下去,推开男孩,从屋里快步向我跑来。她一边跑,一边“啊去,啊去”地大声赶鹅,并远远地伸出两手来迎我。我像见了救星一般,张开两手拼命向她跑去。就在我们四手相接的一瞬间,她抓紧我的小手,转身将我摔飞起来,一直转了180度,才让我稳稳地落到了她的身后。我在身子腾飞起来的刹那,感觉到两脚正好扫中了鹅头,而我落地的瞬间,正好看到两只刹不住车的大白鹅一前一后撞在她的大腿上。
救我的人叫彩芬,是这户人家的长女。男孩是她的同班同学,绰号馒头,住在另一个家属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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