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

在这个弥漫着桂花香，湿漉漉的夜晚，她甩开了车后座那个想要触碰她的双手，那个想要追求她的男孩的手，这不是一时兴起的示好，是对长期靠近的试探。

此刻天气正好，白天下过雨，驱散了闷热。她没有什么心情理会这次的暗示，因为大前天的通宵，到现在都留了后遗症。

也许是这个夏天过的太燥热，入了秋，日子很是凄凉。

工作里的不顺，家中琐事的烦恼，上司不厌其烦地催促，邻里纠纷，向来坚强好胜的她在这漩涡中卷起，捶打，碾轧，心力交瘁然后变得柔弱无力。

一场蓄谋已久的话剧理所当然地降临了，还有那晚通宵。

那是艾力达对自由的憧憬与害怕，是方格尔对爱妻的爱与束缚，是那双黑暗里的眼睛带来的兴奋和恐惧。

票是几个月前买的，那时候她还是原来的她，那个人也还是那个人。或许，他一直是他，只是她变了。

变得宛如智障。

说好了过了那晚，出了那门，一切回归正轨……

那个下午，雨淅淅沥沥没有谢幕的打算，她花了半天的时间打扮，倒真不是为了他，只是单纯出去玩儿，想开心一下。

女生就是这样，一打扮就是一下午，坐公交前往火车站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了。在车上买了最近的票，想着不用取票是来得及的，猛似梦中惊醒，妈呀，没带身份证！

这样的懊恼，不是一拍大腿能解决的，他已经在车站等了一两个小时了，再回去取可能看戏就要迟到了……

智商就是这样下线的……

他解决了这个问题，去车站办临时身份证的地方看好了流程，没有半句怨言，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褪去了老虎脾气的她只能像只小羊，乞求生活能善待自己，有rebuff，自然也交出了指挥权。

当然错过了那班车。又等了一个小时，中间吃了饭，这样就不能提前到酒店了，只能等戏结束后再去，还好早定好了酒店。

不过只能住一间了，还要看酒店前台给不给面子。

可能注定了要爱上这个夜晚。

那个患了肺病的年轻画家在灯光下脱去外套，转身成了诱惑艾力达离开家的水手，波列特的老师同意带离开家乡去大城市，前提是成为老师的妻子……

剧落幕了，生活的挣扎和忧愁丝毫没有退散。

他很佩服她的戏剧敏锐，她也是云里雾里，难以自我肯定。这一点都不像自己。她觉得自己在某些程度上跟艾力达一样，被禁锢的想逃离。不知道如何诉说苦楚，还不愿承认受了委屈。

这些他都知道，他想抱她，身份不允许。

夜晚和梦境一样，能放大人心。

回到酒店已经过了十二点，洗漱完毕，她摊在床上，想象自己像一条咸鱼。

一会儿还要赶早班车回去，五点要起床。

睡前，是不是要熄灯了，她很谢谢这一天他的包容，第一次感觉这个自己以前觉得小家子气又唠叨的臭修电脑的可以这么贴心。

那就睡前抱一下吧。

到底是什么关系？朋友……吧。

他天天跟在后面溜须拍马，夸奖貌美，又不敢追，发个类似表白的消息，又马上撤回，总的来说就是怂。

只是这一抱，最后的壳层就碎了，本来就是纸老虎，稍微过热，就烧成灰烬。

她的头深深埋在他的肩膀里，逻辑混乱的捋出最近一笔笔糊涂账，极尽疲惫，她想哭，眼睛肿胀的哭不出来，剩下有些沙哑的音色，苦苦的诉说。

单是抱着，他手握着她的手，说她身上香香的，是花香，说她需要的是心里的休息，不是睡觉能解决的。

他手从上到下捏着她的肩膀到后背，时间长的惊人。关了灯，她闻得到他身上的些许汗味和久违的安全感。

还好那晚没有音乐。

他想亲她。

跟她讲的却是她没有被前男友们占了便宜，是多大的好事，各种科普严肃的科学知识。

最后两个人唠唠叨叨了整个通宵，在五点的闹铃响之前，他抱着她，听她睡了几分钟，在闹铃响了之后，偷偷把电动牙刷在嘴里来回捅。

约定好出了这门，他敢碰她一下，是要被过肩摔的。

一定是通宵的缘故，他总是在她脑袋里来回的晃，一定是通宵的缘故，她想念自己往他怀里钻……

第二天中午午睡前，她发了条要休息的表情，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等到醒来，看到发送失败的通知，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没发出去。

她不知道是不是爱上了他，不知道那晚换了其他人是不是一样难忘。

她一定是爱上了那个通宵，总是不自觉想起，早就不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了，能把自己跟那个通宵联系在一起的，就是他了。

那天之后，对于我们那晚的谈论，都活在微信撤回里了。

这几天，都是来自他对我心情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