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云雾缭绕。正晚秋，天气初肃。层林叠嶂，漫山秋红。望千里澄江，隐隐传来古琴觞曲。幽幽风起，拂满衣袖，绸带翩翩飞舞，如谪仙莅世。
攥紧双拳，压抑着满腔的怒火。突然发出一声怒吼，声振林木，响遏行云，惊起万千飞鸟。人类啊，你们曾经穷尽一切手段欲将我族赶尽杀绝，我可曾复仇？如今我们东山再起，你们又来攻伐。我不成魔，孰成？
御风向着那繁荣的街市。清幽的古道，林立着一路秀丽缤纷。落叶满地，澄黄夺目。临江靠岸，几叶扁舟征帆去棹。夕阳映衬下，彩华与稀云交织。市已黄昏，酒旗斜矗，令人陶醉。
我把尖尖的耳朵以及异彩的狐尾小心地藏起，混入摩肩接踵的人群。斜阳之下，我伫立仰望，深吸一口气。蓦地，我转头，回眸，妖异的狐眼波光轮转，瞬间变得血红，眼前仿佛战场，厮杀正酣。
凄厉的哭喊声隐隐传来，我素白的衣裳也沾了血斑。人类也就这样不堪一击啊！喊叫声越来越响，火光之中，人们四下逃窜，越过满地横尸。我甩甩衣袖，仰天长笑。复仇并不难，迫害我族的人们活该受到惩罚。
本该快乐的，不是吗？多少年来，人类视狐为不幸与灾难的象征，人与狐之间总是苦海深仇。可是，我并不快乐。我的眼前浮现出一张男孩的脸，在我那段受尽迫害、欺凌的日子里，是他将我护在身下。他名叫清明。尽管我的父母总告诫我人类善变、不可多交，但因为他，我觉得人类没那么不堪，还有良善。人与人间争权夺利，不过是因为生存。直到他们突然对我族发起进攻，占我族地，灭我族人，夺去数千孩子的性命。那天，清明死死护住了我，我却再也没见过清明……
月亮散发出阴柔的光，云彩渐渐厚起来，诡异的气氛在空中弥漫开来。我睁开双眼，杀意迸发。
只消挥一挥衣袖，火光便四起。人们却不再那般慌乱，变得英勇慷慨，前赴后继。渐渐地，我感到力不从心。我拔出了长剑。
终于结束了……
我半跪在地，狐尾低垂。我感觉有人在靠近，怒火再次从心中升起。我不成魔，孰成？
一串铃铛声响起，一个小娃骑在黄牛背上，一个男人牵着黄牛，正缓缓走来。铃铛声音越来越近。
我手执长剑，踉跄着站起，视野模糊，不屈地防备。我摇晃着冲向那男人，却在触及他的瞬间失去了力气。一阵似曾相识的耳语：“都结束了，小狐，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是你吗？清明？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来了，我那满腔的恨该去向哪里？本来我可以选择成魔，有你在，怕是不行了。我的视线渐渐清晰，果然是你……
月色下，千里澄江如练。从山巅看夜空，那么近、那么明。一树光影斑驳之下，一个衣袂飘飘的男子，怀抱一只雪白的小狐，一切那么柔和。小狐揉揉朦胧的睡眼，慢慢睁开，眼眸清澈，看看男子，看向远方，如天使降临一般……
（棒同学作于2017年7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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