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亚里士多德要批评他的老师柏拉图的理论时,觉得有点为难,毕竟这是对老师的冒犯。可是他还是去批评了,因为他认为,为了维护真而牺牲个人的所爱,是我们爱智慧者的责任。虽然友爱与真都是我们的所爱,爱智慧者的责任却首先是追求真(参见亚里士多德伦理学,廖申白译本)。简单地表达亚里士多德的意思,就是,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
我不知道这种为真理而真理的精神有没有影响到后来的西方人,反正如今的西方,那种为学术而学术的气氛比较浓厚,老师不介意学生与自己唱反调,只要学生说得在理,即使他们不赞同,也会尊重。在中国的学术界,如果学生过于锋芒毕露,可能会被老师认为离经叛道,很难再出头。传说一位在民国时代接受大学教育的著名科学家,1949年以后不了解国内的气氛,有一次听完一位挺出名的教授的讲课,立刻走上讲台,当着这位教授的面,在黑板上演示教授刚才讲课犯了多少错误,当别人提醒他失礼时,他很诧异地说,解放前的学生都是这么反驳老师的啊?
不仅是学术界,就是日常生活,西方人也是更尊重真理、事实而非人情。所以,与西方人打交道比较简单,与他们做生意也比较安全。
可是,另一方面,亚里士多德所追求的真理,在我们看来,并不是什么胜过柏拉图理论的真理。有些人认同亚里士多德,有些人尊重柏拉图,这两种人都说服不了对方。如果说后来的哲学家有创新的话,并不是他们说了之前哲学家完全没说过的话,他们只是把之前哲学家轻描淡写的甚至否定的领域充分肯定罢了。每一个著名的哲学家都提供了一个看待世界与人类的独特视角,告诉人们什么是值得追求的,怎样活着才更有意义。每一位伟大的哲学家都是深刻而渊博的,选择他们的视角来看待世界,按照他们的价值观来生活,如果我们因此而感到幸福,也许就是这些哲学家最大的快乐。
哲学如此,科学也是如此。虽然后来科学家的科学理论可以用来解释更多的现象,但这些科学家不能认为自己是推动了科学的进步,科学研究只是智力游戏,进步是针对游戏规则而言,所以进步也是戏言。科学进步的确让我们做到了古人想也不敢想的很多事情,可是我们的幸福感却没有增加几分,但我们所创造出来的毁灭人类的力量却增长了无数倍。
当然,不是说不需要科学研究,只是说,科学研究不能拯救人类。作出杰出贡献的科学家不要有什么优越感。第一,你们是踩在巨人的肩膀上;第二,你们能够有新的科学发现纯属运气,与你们一样用功的科学家多了去了,但为什么偏偏是你们有了新发现呢?也许原因是你们更聪明,但聪明与美丽一样,也是一种运气;第三,谁也无法预料,你们的发现是不是又增加了一种毁灭人类的力量。
当我们说“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时,其实就显示了一种优越感。不过我们刚刚说了,伟大哲学之间没有什么高低之分,只要适合我们就好。至于科学,就更只是智力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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