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最喜欢这个季节，和这个地方了。天地一片新绿，让原本狂躁的内心多了一些安定，就像是渴行在沙漠中，抬头见到一汪清泉，然后嚎啕大饮的畅快。
我喜欢一个人独自走在田间地头，微风吹得树叶刷刷，就好像音乐家在演奏音乐，有时候吹在脸上，我想起了恋人柔软的手，在婆娑。
我喜欢听鸟儿唱歌，我喜欢看农民劳作，我还时常驻足，看那花儿一朵一朵。我更喜欢向那看营房的老头儿，炫耀我的收获。
我喜欢同老头儿说话。因为在这一片天地中，好像只有它能听懂我说话。他总是出奇的赞同我的观点，还能引申出不同的意思来。我喜欢看他抽着烟，看着远方发呆。我也时不时给他打烟。
他一如往常一样，坐在台阶上，看着前方发呆。
我不知怎的，一句话脱口而出：一路走来，竟没有见到刘二家媳妇在田间劳作。
老头儿吸了口烟，然后吐了出来，烟雾中，他看起来沧桑而无神。他问我是想看刘二家媳妇，还是看他媳妇劳作。
我没正面回答他，而是说了一句我自认为很有道理的话：有时候思念一个人，一个时辰能抵得上一昼夜。
他好像很认同我的话，转过脸来，对着我笑了一下，然后盯着我的口袋。
我读懂了他的眼神，是的，我确定：上个月我捡到了一条丝巾，我恨不得把它天天盖在脸上，我能感到，那是刘二家的在摸我。
老头儿古井无波，说了一句煞风景而我无论如何也反驳不了的话：那只是一条丝巾。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左脚搭在台阶上，右脚伸在台阶下。
我分明看到他左脚脚脖，一圈写上playboy。呵，这么一个老不正经。
我曾经听到村里人李奶奶说，他从来没有结过婚，他一个人，鳏居在这个营区，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
李奶奶还说，老头儿刚来的时候爱笑，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二年开始，就不再笑了，好像整个人也变得老了、丑了，不好看了。
我顺手摘了两个桃子，在袖子上擦了又擦，扔给了老头儿一个。他接都不接，像是未曾看见，任由那个桃子砸在自己的脑袋。
我咬了一口桃子，又吐掉了。
老头儿打破平静：桃子好像也变得不听话了。
我听村里的人说，这一片桃子已经很久了，都长不大。
嗯，从我来的第二年起。老头儿如是说道。
那只怕是好些年头了。我接着说道：前两天前面有两棵桃树被风吹倒了，这边的风真大。
风再大，没人说话，不怕听不见。我实在没有听明白老头儿在说什么。
太阳西沉。我不知道，我呆呆的看着老头儿发呆，看了多久？
我重新给老头点了根烟。好像但凡是点烟，他都不会拒绝。
他主动迎了上来，接过烟猛吸了两口，然后深深的嘘了一下。
我应该劝他少抽烟的，毕竟这个年纪抽烟对身体十分不好。
但是我没有，因为这个年纪这样一个人，好像除了抽烟和发呆，他已经无事可做了。
我曾经用一整年的时间认认真真做了一件事，然后用往后几年的时间来思考这件事。
我认为这是遗憾。
老头儿的发呆很安静，我安静的看着老头儿发呆。
天黑的很快，他手中的烟也不知道换了几根。
我望向他，哦，天黑了，我几乎看不到他。
他手中烟头忽暗忽明。
他的样子也在这明暗中时隐时现。
我说我该走了，没有回音，我猜他应该在用心的发呆。
当我起身，快要迈步时，老头儿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想不想听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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