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

邻家有个老人，他长了一副长工脸，个头很高，除了说话时，有些咬字不清，不然你从外表上看，丝毫看不出他有些许智力低下。他没有自己的名字，人们都叫他俗名“阿卡”。

他的一生看着挺苦的，但每每在山里碰到他牵着老黄牛，无论刮风下雨，都极其有耐心地照看着它们，我觉得他也挺幸福的，一辈子都和牛在一起，每天的生活，除了做些苦力活，也不用去思考人生，无需处理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

在我小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大龄光棍汉了，一直寄人篱下，轮流到各兄弟家吃饭。吃饭可不是让你占便宜的事啊，比如这个月到这一家吃饭，这个月就得帮这家干活，听这家人差使！我听我奶奶说，他每到一家吃饭，都要自带碗筷。兄嫂们待他不大好，当面就会拿他当出气筒。还好，他养了几头牛，每到春耕季节，他手头上还有些利用价值，这或许就是他最值钱的东西了。

他养的牛，农忙时租给别人耕田，每年可以挣个小几千，母牛生牛犊，也可以卖钱，但不知道挣来的钱是不是都上交给那些兄长兄嫂了？我很少看见他穿新衣服，每次他那几件破破的衣服，都晾在一根长杆上。很多人看到他，都喜欢跟他开玩笑，他每次都笑嘻嘻的，我觉得他就像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我很少听过有人对他的非议，印象中只有一次，那时，他的兄嫂来我家坐，边看我爷爷编竹篾，边聊天，她聊起他，说他有阵子经常去按摩店。人都喜欢听一些刺激耳目的事情，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几分真几分假谁说得清楚？

年少的时候，看他大概四十几岁身样，现在看他，似乎容貌都没变过，只不过年纪变老了而已。有时去山里碰到他，我也不知道他是否认识我，他照样还是面带微笑地和我打招呼。他没有自己的名字，人们都叫他俗名“阿卡啊”，有时，我也学着端起大人模样，打趣地跟他打招呼，“阿卡，你又来放牛啦～”。他也很配合地回应我“你又来散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