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冬进城找工作,可是,兜里的钱都花光了,工作的事儿还是没有着落,饿得他几乎动了抢劫的念头。这天傍晚,阿冬饿得实在难受,便硬着头皮,走进一家面馆,要了一碗面条,吃了起来。一碗面吃罢,阿冬抬腿就走,老板眼尖,上前一把将他抓住,把眼睛一瞪:“想吃白食,是不是欠揍?”
老板人高马大,又长着一副凶相。阿冬吓得浑身发抖,可怜巴巴地说:“老板,我不是故意的,我实在是太饿了。”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把身份证抵押在这儿,等我有钱了,再回来赎。”说着,阿冬掏出身份证,递给老板。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老板接过身份证,这才把阿冬放了。
从面馆出来,阿冬那个急呀,本来他就找不到工作,现在可倒好,身份证没了,找工作更没有希望了。怎么办?阿冬正在着急,忽听有人喊:“等一等——”
阿冬回头一看,只见面馆老板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便不耐烦地说:“你还有啥事儿?”
老板跑到阿冬跟前,一边看着身份证,一边审视着阿冬,一脸狐疑:“这是你的身份证吗?”
“不是我的是谁的?”阿冬没好气地说。
老板摇摇头说:“身份证照片上的这个人,又白又胖,还年轻。而你呢?又黑又瘦,还显老——究竟是不是你,我再确认一下。”
阿冬肺都气炸了,他叫了起来:“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不相信你也饿上一个月试一试,看看你还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么说,这身份证还真是你的。”面馆老板的目光忽然柔和起来,“你还没有吃饱吧?走,今天管饱,免费!”
阿冬一听,心想,这老板八成是见他可怜,良心发现了。于是他也就不客气,又回到面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阿冬又足足吃了四五碗,一拍肚子,差不多了,于是从老板手里要过身份证,走了。
从面馆出来,阿冬见天已经黑了,便想找个地方将就一夜算了。他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前面有个桥洞,靠着桥墩边放着一些海绵垫子,阿冬心想,现在天又不冷,就在那儿住一夜再说,便走了过去。
谁知,阿冬刚走过去坐下,一群叫花子就走了过来,他们看了看阿冬,其中一个领头的说:“你知不知道,这地盘是我们的——赶紧走开。”
一听这话,阿冬顿时就火了:“你们讲不讲理?这是公共场所,怎么说是你们的地盘呢?我今天就是不走,我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哟嚯,不给你点儿颜色,你就不知道阎王爷的厉害!”那个领头的叫花子一挥手,“弟兄们,上——”
领头的叫花子一声令下,那几个叫花子一拥而上,拉的拉,扯的扯,将阿冬朝外推。阿冬火气“腾”地也上来了,就跟他们撕扯开了。几个人在一起纠缠的时候,阿冬的身份证从衣袋里掉了出来,那领头的叫花子捡起身份证,借着桥洞的灯光看了看,忽然冲着那几个叫花子叫了一声:“停!”继而,他满脸堆笑对阿冬说:“不知兄弟大驾光临,有所得罪,万望海涵。来来来,若不嫌弃,今晚你就在这儿将就一下吧。”
阿冬如坠五里云雾之中,这叫花子怎么跟面馆老板一个德性?刚才还跟凶神恶煞一般,怎么见过身份证态度就变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阿冬思来想去,突然一拍脑门,哎呀,原来如此!
第二天,阿冬找到了工作,在一家汽车配件厂当了业务员,推销厂里生产的刹车片。这天,阿冬听说邻市新建了一家大型汽车修理厂,正在公开招标汽车零配件。于是他便背着刹车片样品去了。
阿冬风风火火地赶到那家修理厂,进去一看,他心都凉了:接待室里坐着的七八个人,全是推销刹车片的同行!好在厂长出差去了,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先把刹车片样品,以及相关材料留下来,等厂长回来再作定夺。阿冬留下刹车片样品,在递交材料的时候,他忽然多了个心眼,悄悄地将身份证夹在了里面。
几天后,厂长出差回来,那七八个销售人员谁也不甘落后,一个个唾沫四溅,口若悬河宣传起自己的产品来。
厂长一一听完大家的介绍,这才开始说话了:
“说实话,大家所展示的产品的质量我都信得过,只是我要说的是,刚才有人说,他们厂的刹车片,是引进德国的设备、日本的原材料、美国的技术生产出来的,那么请问,这样的刹车片,并不是什么尖端产品,本国的设备、材料、技术,都可以生产,你们为什么要舍近求远,钱让外国人赚呢——你们不爱国,我也不爱你们,你们走吧。”
厂长慷慨激昂,义正辞严,其中有几个人一听,倒也知趣,垂头丧气地走了。
“还有,”厂长接着说,“在我不在厂里的这几天,有的人给我们工作人员塞红包,有的人请我们的干部吃大餐,这种污辱我们厂的人格的事,我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厂长声色俱厉,义愤填膺,剩下的那几个人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脸一红,灰溜溜地走了。
此时,偌大的会客厅里,只剩下阿冬一个人了。这时就听厂长说:“看来,我今天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只能订购你们的产品了。”
幸福来得实在太突然了,阿冬激动万分,连声说:“谢谢厂长,谢谢厂长……”
接下来便是签合同,签完合同,阿冬正要离开,却被厂长叫住,厂长拿出那张身份证,戏谑说:“好嘛,别人给我塞红包,你却给我塞身份证,不过,对我来说,还是你的身份证有用……”
厂长的话,阿冬再明白不过了,别看刚才厂长在众人面前正儿八经,一团正气,他那是在做戏给那些人看哪,实际上他是在暗中帮助他,给他制造销售产品的机会呀!
直到此时,阿冬方才真正体会到了他的身份证的威力,于是他灵机一动,决定将身份证制作成一种名片,充分利用起来。之后,阿冬凭借着他的这张特殊名片,一连又谈成了几单业务,他也因此赚得盆满钵满。这天,未婚妻来了,她问阿冬,这段时间你是咋过的?阿冬于是就讲了起来:
半年前,他们家乡发生了特大地震,大量房屋倒塌,大批人员伤亡。全国震动。地震过后,阿冬不想留在家里,便出来找工作了。阿冬千里迢迢来到这个城市,从面馆老板,以及那群叫花子对他的态度,他这才知道,大家对待灾区人的感情非同一般,充满同情与关爱。阿冬也因此突发奇想:他何不利用一下人们这种慈悲心肠为自己谋些福利呢?于是后来,阿冬不管是找工作,还是推销产品,他都会想千法设百计地让对方知道他那灾区人的身份,以博取人们的同情与怜悯,果然,人们一见他是从灾区来的,对他总是特事特办,一路绿灯。阿冬的业务也因此越做越好……
阿冬讲完事情的经过,没想到,未婚妻柳眉倒竖,杏眼圆翻,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混蛋!”继尔,她又咬牙切齿说了一句:“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你!”转身就走。
阿冬大惊失色,他们相亲相爱已经七八年了,从来都没有红过脸,现在怎么说掰就掰呢?不行,必须弄个明白。于是阿冬追了上去,气呼呼地说:“我并没有得罪你呀!干嘛这么绝情?”
“可是,你得罪了家乡人民——”她神情悲壮地数落起来,“地震发生后,你不跟大家一起抗震救灾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大家都在齐心协力重建家圆,而你呢,却利用家乡人民的灾难,大打悲情牌,博取人们的爱心,而进行偷机钻营,为自己牟取利益——你玷污了家乡人民纯洁朴实的品质,损害了家乡人民坚韧不拔的形象,毁坏了家乡人民奋发图强的精神……你的所作所为,就算我能原谅,家乡人民也不会原谅——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她毅然决然地走了。
未婚妻的这番话,那其中的每一句就好像一条鞭子,一下一下地抽打着阿冬的心,阿冬瞬间明白了许多,他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几天后,阿冬辞去了厂里的工作,回到了他那满目疮痍的家乡,投入了重建家园的工作中,开启了洗涤灵魂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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