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家店里的第四天,厨师长大约是想考验一下我:中午所有需要刀切的东西,除了他切了一包急需用的蒜薹以外,剩下的全部给了我来完成。
红美人、小米椒、芹菜、西红柿、土豆、茄子、胡萝卜、大葱小葱等等等等,我一声不吭的用了四个半小时才完成。不只手疼,以前开店时候的肩周炎也再一次的疼了起来。
这样的时候,我忍着所有不适,坚持扫完了地,用消毒水拖了一遍又一遍。前几天这样做,是因为有人帮忙,菜切完早,无事可做,不想闲站着尴尬。而今天,却是不得不做。
吃完了饭,步行十几分钟回到没有风扇空调不开的宿舍。汗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眯上眼,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之间,仿佛是回到了周至老家的老房子里,只是又比老房子要大很多。从大门进去,走一段路,正前方有一扇屋门,左手边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一扇虚掩着的房门。
习惯性的走进了离我近一些的屋子,推开门,母亲竟然躺在这间屋子的床上,像是她临走之前的那样,眼睛看着我,充满着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赶紧把母亲扶起来,让她半靠在叠起来的被子和枕头上。走出门去找脸盆打水,找毛巾,准备先给母亲洗脸,然后再洗头。
等我把水端进房子的时候,母亲虽然不能说话,心里却也明白。她用眼睛看着我,用稍微还能动的左手挠了挠后脑勺。我知道母亲的意思,她要洗头。
自从哥哥给母亲雇佣了保姆以来,我还是像以前一样雷打不动的每两个星期回来一次,帮母亲洗澡,换洗衣服,洗脸,洗头。而这一切,保姆是很少会主动去做的。
把毛巾放入水盆里,正准备用手往母亲头上撩水,一阵闹钟的铃声把我惊醒。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午休的宿舍里,而刚刚的情景,不过是一场梦境。
母亲走了七个多月了,时常会走进我的梦里,有时候在即将醒来的黎明,有时候在深沉的夜里,还有的时候,就像是刚才,在午后的三四点钟。
我知道,在兄弟姐妹中,最初的时候,母亲最放心不下的是小妹。她觉得小妹在农村,日子穷苦。后来母亲又放心不下了我,特别是在她即将离开的那几年里,眼睛里望着我的样子,满是“你该怎么办?”
我知道她是担心我的孤单。我总是很镇定的告诉她:“我没事,你看我自己开着店,虽然不大富大贵,但是养活自己没问题。至于其他事,那都不是事,全在于我的心情。”
后来的后来,母亲大约已经忘记了很多事,包括忘记了我的孤单。每次我回家,给她吃这个,喝那个。有时候忘了某一样吃食,她会把眼睛往放零食的地方看过去,那样子像极了一个贪吃的孩子。如果她看到我忽然瞄过去的微笑的眼神,她也会像个孩子一样显出一副害羞的模样笑一下。
我就总是逗母亲:“你是不是想吃这个呀?”母亲就会声音低低地说:“嗯。”然后我就会忘记医生给过的叮嘱:“你母亲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管她能不能吃,这样的日子,母亲还能吃多少?还能吃多少?
保姆来了两个多月以后的某一天下午,母亲在我们姐妹四个的陪伴下走了。她仿佛走的很不甘心,仿佛有着很多的叮嘱想要说出来,却到了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似乎习惯了以前隔三差五回老家去看看母亲的日子,而现在这么多月过去了,我每每想起要回家,背起包,却又颓然的坐了下去。我知道,老家里再也没有人等我,盼着我回去了。
愿母亲在另外的世界里,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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