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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海子还活着

假如海子还活着

作者: 开封作家杨永超 | 来源:发表于2019-11-08 04:46 被阅读0次

    假如海子没有死,必是中年猥琐男。

                                  —题记

                                            1

    也许,在北京寒冬的深夜,你会看到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大叔,出现在大街上,他穿着单薄的睡衣,蓬头垢面,光着脚丫,边走边哭,浑身冻得直哆嗦。

    没错,那个人,就是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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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时常在想,假如海子没有死,那现在的他,会是什么样子?

    落寞如西川,以处理时代为使命,仿佛一位世外高人?

    小丑如食指,靠批判辱骂余秀华,寻找存在感?

    亦或是,远离诗歌,放弃文学,做一个普通人。

    1989年3月26日在山海关卧轨自杀,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对于海子自杀的原因历来争议颇多,有人说是因为练气功走火入魔所致,因为海子生前练过气功。

    也有说法是其江郎才尽,在创作灵感枯竭之后的自我解脱。

    其实,从海子的诗人身份及他的现实处境去考虑或许更为合理。

    关于诗人海子卧轨自杀的真正原因。

    自杀情结:海子是一个有自杀情结的人。

    西川在《怀念》中已经引述过海子于1986年写下的一篇日记,那篇日记记于他一次未遂自杀之后。

    此外,我们从海子的大量诗作中(如发表于1989年第一、二期《十月》上的《太阳诗剧》和他至今未发表过的长诗《太阳断头篇》等),也可以找到海子自杀的精神线索。

    他在诗中反复、具体地谈到死亡--死亡与农业、死亡与泥土、死亡与天堂,以及鲜血、头盖骨、尸体等等。

    海子对于死亡的谈论甚至不仅限于诗歌写作中。他死后,朋友们回忆起他生前说过的一些话,深悔从前没有太留意。

    有一位海子在昌平的友人告诉我,海子甚至同他谈到过自杀的方式。

    海子选择卧轨,或许是因为他不可能选择从飞机上往下跳;在诸种可能的自杀方式中,卧轨似乎是最便当、最干净、最尊严的一种方式。

    我想海子是在死亡意象、死亡幻像、死亡话题中沉浸太深了,这一切对海子形成了一种巨大的暗示。

    人说话应该避谶,而海子是一个不避谶的人,这使得他最终不可控制地朝自身的黑暗陷落。

    海子的另一个自我暗示是“天才短命”。

    在分析了以往作家、艺术家的工作方式与其寿限的神秘关系后,海子得出这一结论:他尊称那些“短命天才”为光洁的“王子”。或许海子与那些“王子” 有着某种心理和写作风格上的认同,于是“短命”对他的生命和写作方式形成了巨大的压力。

    性格因素:要探究海子自杀的原因,不能不谈到他的性格。

    他纯洁,简单,偏执,倔强,敏感,爱干净,喜欢嘉宝那样的女人,有时有点伤感,有时沉浸在痛苦之中不能自拔。在多数情况下,海子像一只绵羊一样对待他人。

    有一回海子的一个同事给他送信,因为信有好多封,那人便一边读着信封上海子的名字--“海子海子海子”--一边把信递给他。可是忽然,送信人不再读“海子海子海子”,而改口为“孙子孙子孙子”,海子觉得送信人是在说着玩,便只是笑,倒是站在一旁的骆一禾火了起来,把送信人大骂一顿。

    一般说来,海子是温和的,但他也有愤怒的时候,而且愤怒起来像一只豹子。

    有一回他在饭馆里一个人和几个人打起架来,结果打碎了眼镜,脸上也留下了血痕。事后他对我说,因为当时他真把命豁出去了,所以他一个人和那几个人打了个平手。

    海子性格的形成,应该既有其先天因素,也有其后天因素。

    所谓后天因素,自然指的是其农业背景。海子是农业的儿子,他迷恋泥土,对于伴随着时代发展而消亡的某些东西,他自然伤感于心。1989年初,海子回了趟安徽。这趟故乡之行给他带来了巨大的荒凉之感。“有些你熟悉的东西再也找不到了,”

    你在家乡完全变成了个陌生人!

    三十年过去了,我们所有人的故乡几乎都在沦陷,倘若海子还活着,那么,他过得一定很悲观。

    至于先天因素,我指的是他的星座。海子生于1964年4月2日,属白羊星座。如果我们不仅仅是出于迷信的兴趣来看待他的星座的话,我们至少可以在这里发现某些有趣的东西。

    有谁活着不像是场炼狱,只有当善良遇见善良,这个世界才能变得美好。

    海子如此,我们亦然。

                                          3

    生活方式:海子的生活相当封闭。

    海子似乎拒绝改变他生活的封闭性。他宁可生活在威廉布莱克所说的“天真”状态,而拒绝进入一种更完满、丰富,当然也是更危险的“经验”状态。

    1988年底,他的好友骆一禾和西川先后结了婚,但海子坚持不结婚。

    他在昌平曾经有一位女友,就因为他拒绝与人家结婚,人家才离开了他。我们可以想像海子在昌平的生活是相当寂寞的,有时他大概是太寂寞了,希望与别人交流。

    有一次他走进昌平一家饭馆。他对饭馆老板说:“我给大家朗诵我的诗,你们能不能给我酒喝?”

    饭馆老板可没有那种尼采式的浪漫,他说:“我可以给你酒喝,但你别在这儿朗诵。”

    我想是简单、枯燥的生活害了海子。

    他的生活缺少交流,即使在家里也是如此。

    他同家人的关系很好,同大弟弟查曙明保持着通信联系。但他的家人不可能理解他的思想和写作。据说在家里,他的农民父亲甚至有点儿不敢跟他说话,因为他是一位大学老师。

    海子死前给家里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有一段时间,海子自己大概也觉得在昌平的生活难以忍受。他想在市里找一份工作,这样就可以住得离朋友们近一些。但是要想在北京找一份正式的、稳定的工作谈何容易。

    现在的年轻人,想在北京立足,更难。

    海子的死使我们对人的生活方式颇多感想,或许任何一个人都需要被一张网罩住,而这张网就是社会关系之网。

    一般说来,这张网会剥夺我们生活的纯洁性,使我们疲于奔跑,心绪难定,使我们觉得生命徒耗在聊天、办事上,真如行尸走肉。

    但另一方面,这张网恐怕也是我们生存的保障,我们不能否认它也有可靠的一面。无论是血缘关系,还是婚姻关系,还是社会关系,都会像一只只手紧紧抓住你的肩膀。

    你即使想离开也不太容易,因为这些手会把你牢牢按住。

    但海子自杀时显然没有按住他肩膀的有力的手。

    生而为人,请务必善良。

    其实所有人都是一个整体,你怎样对待别人,也会得到别人怎样的对待。

    愿每一个人,都被世界温柔以待。

                                      4

    荣誉问题:弥尔顿说过:追求荣誉是所有伟大人的通病。

    我想海子也不是一个对被社会承认毫无兴趣的人。

    但和所有中国当代诗人一样,海子也面临着两方面的阻力。

    一方面是社会对于诗人的不信任,以及同权力结合在一起守旧文学对于先锋文学的抵抗,这不是一个文学问题而是一个政治问题。

    另一方面是受到压制的先锋文学界内部的互不信任、互不理解、互相排斥。

    海子生前(甚至死后)可谓深受其害。尽管我们几个朋友早就认识到了海子的才华和作品的价值,但事实上1989年以前大部分青年诗人对海子的诗歌持保留态度。

    有位诗人在给海子的信中就曾批评海子的诗歌 “水份太大”。

    1988年左右,北京有一个诗歌组织,名为“幸存者”。

    有一次“幸存者”的成员们聚会,会上有不少诗人对海子的长诗大加指责,认为他写长诗是犯了一个时代性的错误,并且把他的诗贬得一无是处(海子恰恰最看重自己的长诗,这是他欲建立其价值体系与精神王国的最大的努力。

    他认为写长诗是工作而短诗仅供抒情之用)。

    北京作协在北京西山召开诗歌创作会议,会上居然有人给海子罗列了两项 “罪名”:

    “搞新浪漫主义”和“写长诗”。

    海子不是作协会员,当然不可能去参加会议,于是只有坐在家里生闷气,而对于那浅见蠢说毫无还击之力。

    气功问题:有一件事人们或许已有所耳闻,但我却一直不愿谈论,因为我怕某些人会对此加以利用,这件事情便是海子对气功的着迷。

    据说气功有助于写作,可以给人以超凡的感觉。

    海子似乎也从练气功中悟到了什么。他跟他的一位同事,也是朋友,学气功。

    据海子自己说,他已经开了小周天,他可能是在开大周天的时候出了问题。他开始出现幻听,总觉得有人在他耳边说话,搞得他无法写作。

    而对于海子来说,无法写作就意味着彻底失去了生活。

    也是在那时,海子对自己的身体也有某种幻觉,他觉得自己的肺已经全部烂掉了。

    海子前后留有三封遗书,他留给父母的那封遗书写得最为混乱,其中说到有人要谋害他,要父母为他报仇。

    但他的第三封遗书(也就是他死时带在身上的那封遗书)却显得相当清醒。他说:“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

    海子自杀后医生对海子的死亡诊断为“精神分裂症”。海子所在的学校基本上是据此处理海子自杀的事的。

    但我想,无论是医生还是中国政法大学校方都不可能真正、全面地了解海子其人。倘若有人要充当冷酷的旁观者来指责或嘲弄海子,那么实际上他也是在指责和嘲弄他自己。

    他至少忘记了他自己,忘记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具体的生存。

    写作方式与写作理想:

    正如加缪所说:“最清楚的原因并不是直接引起自杀的原因。”

    我想海子的自杀应该也有其更加内在原因,那就是他的写作。

    记得有一次海子、白马,西川,在骆一禾家里聚谈,大家谈到写作就像一个黑洞,海子完全赞同这种看法。

    海子献身于写作,在写作与生活之间没有任何距离。

    所以确切地说海子是被这个黑洞吸了进去。

    法国象征派诗人兰波有句名言叫“生活在远方”,这是人类的普遍心态。

    每当现实生活提供不了精神慰藉时,人们总是渴望生活在远方。

    进行纯精神创造的诗人更是如此,他们不仅有着对远方的渴望,而且还想在远方搭建一个乐园梦,当这个乐园梦无可避免地破灭时,他们也就失去了精神上的依托。

    海子生前本就一直很不得志:清贫、寂寞、不被人承认和理解,当他与现实的关系紧张得失去弹性时,或许,死亡就成为了惟一的解脱。

    此时,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面容俊逸才华横溢但却内心孤傲的青年。

    海子是这样,胡迁也如此选择。

                                          5

    海子25岁卧轨自杀时身边带着的四本书分别是:《圣经》、梭罗的《瓦尔登湖》、海涯达尔的《孤筏重洋》和《康拉德小说选》。

    对于《圣经》,海子是十分熟悉,他的诗也因此有些宗教色彩。

    他曾经就指出《百年孤独》就是模仿圣经,关于这点在一本海子的传记上写得很详细。对于《瓦尔登湖》和《孤筏重洋》,我也是想着,读了可能会加深对海子的理解,毕竟他死前选择的书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了他的价值观。

    这两本书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赞美了生命的原始力量。

    《瓦尔登湖》中梭罗以原始的生活方式生活了二十年,《孤筏重洋》中,作者与朋友更是仅仅通过原始的木筏横渡太平洋来证明自己的理论。这让我想起海子是一个生命诗人,他对生命的歌颂基本是横贯的,而他对生命的理解也相当深刻。

    至于《康拉德小说选》,很遗憾,未曾读过,不敢妄言。

    死也要死得有内涵!

    卧轨自杀,这种死法,很海子。

    他的世界,我们都不懂。

    我们能读懂他的诗歌,但却走不进他的内心世界。

    他走得太远,犹如高飞的雄鹰,我们看不见。

    海子英年卧轨,以天梯的形式告别生命,他的世界我们是真他妈的不懂!

    不仅感慨:那个年代还没有抑郁症这个名词。

    我曾经跟友人说过:因为海子的卧轨自杀,我每次坐火车,都仿佛是在碾压着海子的尸体,艰难前行。

    如果有一天我也不幸英年早逝,我希望自己的诗友们,在我的祭日,也能举行一些悼念活动。

    人虽不再,但诗歌不死,文学永生。

                                    7

    很明显,海子的诗歌艺术成就,有被人为拔高的成分。

    但这一切,都和海子本人无关。

    假如海子没有死,很大程度上会泯然众人矣。

    当时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诗坛,现在仍然健在且被人记得的,一个都没有。

    我问过很多人,西川是谁?

    除了少数几位诗歌爱好者,大多数人对其从未闻其名。

    假如海子没有死,遇上如今这个时代,肯定也是被淘汰的主,也不会再有人会在每年的春天想起他。

    于海子这样的诗歌天才而言,死亡才是他的宿命。

    海子是一个悲剧天才,他选择了死亡。

    死亡也成就了他。

    没有三十年前的卧轨自杀,就没有今天誉满海内的著名诗人。

    假如海子没有死,他绝对成不了像刘同大冰张嘉佳那样的畅销书作家。

    海子的骨子里,和畅销书作家无缘。

    假如海子没有死,他可能在郁闷与不理解之中,郁郁寡欢,终日饮酒消愁,度过余生。

    假如海子没有死,他可能利用自身在文学圈的名气,潜规则女粉丝。

    假如海子没有死,充其量就是一个身体发福的中年猥琐男。

                                                8

    生活就像醉拳,随意发挥才是最好的。

    无论你抗争或服从,那都是你的命。

    我一生善良,从未做过什么坏事,可人间疾苦,一样都没有放过我,人间是个好地方,但下辈子,不来了。

    人生就是大闹一场,然后悄然离去。

    我是个俗气至顶的人,见山是山,见海是海 ,见花便是花。

    唯独见了你,云海开始翻涌,江潮开始澎湃 ,昆虫的小触须饶着全世界的痒,

    你无需开口,我和天地万物便都拥向你!

    海子,我一直相信:

    我他妈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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