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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六讲》⑨ | 伦理不总是那么美好

《孤独六讲》⑨ | 伦理不总是那么美好

作者: 当下种树 | 来源:发表于2019-03-05 08:19 被阅读0次

    亲爱的共读小伙伴,在昨天的共读中我们看到,在我们的文化、教育中,我们将重点在结论上,而忽略对事件、议题的思考和论证,也就是缺乏思维,这对于一个社会来说是难以进步的。当你从人群中走出来,独立思考,享受孤独的那份圆满时,思维开始发展了。

    今天,我们将阅读本书的最后一章,“伦理孤独”,蒋勋先生在这里面重塑了对“乱伦”的诠释以及社会中的各种伦理现象。今天的推荐阅读章节是本书的第六章,第233页至结束。

    道德是预设的范围

    古埃及文明距今约有四千多年,其中长达一千多年之久的时间,法老王的皇室采取“血缘内婚”,也就是皇室贵族不可以和其他家族的人通婚。

    直到有一天,古埃及发现血缘内婚生下来的孩子,发生很多基因上的问题,智力也会比一般人差,于是演变为“血缘外婚”,也就是同一个家族内不可以通婚。

    从人类学的角度理解所谓的“伦理”和“乱伦”,其实是一直在适应不同时代对道德的看法。

    在血缘内婚的时代,埃及法老王娶他的妹妹为妻,或是父亲娶女儿为妻,是正常的,如果娶的是一个血缘不同、其他家族的人,那才叫乱伦。

    道德对人类的行为,预设了一个范围,范围内属于伦理,范围外就是乱伦。

    乱伦是将既有的人际关系分类重新调整,背叛了原来的分类原则,甚至对原来的分类原则产生怀疑,因而提出新的分类方式。

    在五伦之中,最难以撼动的是亲子之间的伦理。儒家文化说“百善孝为先”,意思是说在所有的善行中,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孝。

    在《封神榜》里有一个背叛父母伦理的漏洞,就是哪咤割肉还父,割骨还母。他对抗父权权威到最后,觉得自己之所以亏欠父母,就是因为身体骨肉来自父母,所以他自杀,割肉还父,割骨还母。这个举动埋伏着一个巨大的对伦理的颠覆。

    我年少时读到这里的时候,隐约感觉那是当时的我最想做的背叛,我不希望有血缘,血缘是我巨大的负担和束缚。父母是我们最大的原罪,是一辈子还不了的亏欠,就是欠他骨肉、血缘。

    这个角色在过去饱受争议,大家不敢讨论,因为在“百善孝为先”的前提之下,他是一个孤独的出走者。

    社会伦理结构的改变

    我记得小时候,社区里的人常常是不关门的。那个社区伦理是非常紧密的,紧密到你觉得自己随时在照顾与监视中——照顾与监视是两种不同的意义。

    隔壁的张妈妈在我母亲不在时,找我去她家吃饭,这是照顾;有一次我逃学去看歌仔戏,突然后面“啪”的一巴掌打开,那也是张妈妈,她说:“你逃学,我要去告诉你妈妈。”这是监视。

    传统的社区伦理有两种层面,很多人看到照顾的一面,可对我而言,所有的事情都被监视着,发生任何一件事就会引起满天流言耳语。

    到八零年代,台北市开始出现公寓型的新社区,越来越多的人搬进公寓里,然后你会发现,公寓门窗都加装了铁窗,相邻公寓间的人不相往来。

    改变的不只是社区结构,单亲比例越来越高,从三分之一提高到二分之一。这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是几乎不会发生的事情,不管夫妻之间感情再不睦,就是不会离婚,因为在道德伦理规范下,离婚是一件很可耻的事。

    而在如今,我们在报纸上读到名人说:“我没有结婚,但我想要个孩子。”这样的新伦理已经被慢慢接受了,这个除了经济上的支持外,还要体制的支持,才能够做这件事。

    先个体后伦理

    西方在文艺复兴之后,他们的伦理经历了一次颠覆,比较回到了个体。 当然,西方人对个体的观念是早于东方,在古希腊时代就以个体作为主要的单位。

    而以个体为主体的伦理所发展出的夫妻关系、亲子关系,都不会变成一种固定的制约、倚赖,而是彼此配合和尊重。

    许多华人移民到欧美国家,面临的第一个困境就是伦理的困境。我妹妹移民美国后,有一次她很困扰的告诉我,她有一天对孩子说:“你不听话,我打死你。”

    这个小孩跑出去打电话给社会局,社会局过来质问她是不是有家庭暴力。我妹妹无法了解,她说:“我是他母亲,我那么爱他。”她完全从东方的伦理角度来看这件事。

    对我们而言,父母打小孩理所当然,可是西方人不这么认为,觉得孩子不属于父母,孩子是公民,国家要保护公民,即使父亲母亲也不能伤害他。

    现在我们的社会也在做同样的事,保护孩子不受家庭暴力的威胁。可是你会发现,我们的家庭人在抗拒,认为“这是我们家的事”,最后就私了——伦理就是私了,而不是提到公众的部分去讨论。

    我们在伦理道德常常面临两难的问题,而这些正说明了人之所以为人的原因,人是在道德的艰难里才有道德的坚持和意义。

    如果道德是很容易的事情,道德没有意义。

    从各个角度来看,伦理就是分类和既定价值调整的问题,所以有没有可能我们把“乱伦”这两个字用“重新分类”来代替,不要再用“乱伦”,因为这两个字有很强烈的道德批判意识。

    而说“人类道德伦理的重新分类、重新调整。” 就会变成一个思维的语言,可能古埃及需要重新分类,华人世界里也要重新分类。这会是一个比较有弹性的伦理。

    粉饰太平的大团圆

    我们看传统戏剧,最后总是来个大团圆,而这个团圆会让你感动,你会发现这是一个无奈的渴望。

    你看《四郎探母》这个戏最后怎么可能大团圆?两国交战,杨四郎打败了被俘虏,他隐姓埋名,成为了番邦公主的驸马,夫妻俩很恩爱。后来,佘太君亲自带兵到边界,四郎跟公主坦白自己的身份。

    公主才知道四郎是自己的仇家,但他又是她的丈夫,在伦理的纠缠中,变成了一个两难的困境。最后公主还是悄悄帮忙让他去见母亲。

    杨四郎见到母亲之后,又要赶着回去,佘太君骂他,忠孝为先,难道你还要回辽邦。可是他不回去,公主就会被砍头。

    一面是母亲,一面是妻子,这里我们看到一个非常精彩的伦理两难。可是最后不知怎的又变成了大团圆,这怎么可能大团圆,不要忘了他还有一个原配。

    《四郎探母》为什么用大团圆?因为大团圆是一个不用深入探究的结局。

    张爱玲看《薛平贵与王宝钏》就不认同最后大团圆的结局。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薛平贵在外地娶了代战公主。

    最后两个人要一起服侍薛平贵,这是大团圆的结局。张爱玲在小说里就写,这个结局好恐怖,面对一个美丽、能干又掌兵权的公主,你可以活几天?

    你渴望大团圆吗?还是渴望揭发一些看起来不舒服的东西。

    儒家的大团圆往往是让“不舒服的东西”假装不存在,就像我们回避死亡一样。我们要粉饰太平地只看大团圆的结局,还是要忍住眼泪忍住悲痛去看一些真相?这也是一个两难。

    我想,上千年的大团圆文化的确会带给人一种感动,也会使人产生向往,可是伦理不总是那么美好,伦理缺憾的那个部分以及在伦理之中孤独的人,我们要如何看待?

    即使我们与最亲密的人拥抱在一起,我们还是孤独的。伦理的本质就是孤独,个体的孤独性不可能被他者替代。

    只有个体更独立的状况下,他的爱才会更成熟,不会是陶醉,也不会是倚赖。成熟的爱是倚靠不是倚赖,倚靠是在你偶尔疲倦的时候可以靠一下,倚赖则是赖着不走了。

    当我们可以从健全的个体出发,自己可以独立的,不管对父母、对子女、对情人、对朋友都会产生一种遇到知己的喜悦,而不是盲目的沉醉。如此一来,所建构出来的伦理也会是更健全的。

    在破碎重整中找回自我

    伦理孤独是当前社会最难走过的一环,也最不容易察觉,一方面是伦理本身有一个最大的掩护——爱,因为爱是无法对抗的。

    然而个体独立的健全就是要对抗不恰当的爱, 将不恰当的爱做理性的分类疏解,才有可能保有孤独的空间。

    孤独空间不只是实质的空间,还包括心灵上的空间,即使是面对最亲的人,都应该保有自己孤独的隐私。

    没有思维的伦理很容易变成堕落,因为太习以为常。例如想到婆媳关系,就联想到哭哭啼啼的画面。可是现代人的婆媳关系是可以有更多面向的。

    在一个传统固定的伦理待太久了,思想会不自觉地受到传统伦理的制约。

    西班牙导演阿尔莫多瓦的电影《我的母亲》,完全就是伦理的颠覆,可是里边有种惊人的爱。他在变性人、艾滋病人、妓女身上看到一种真挚的爱,与我们温柔敦厚的伦理完全不一样。

    任何一种教育如果不能让你的思维彻底破碎都不够力量,让自己在一张画、一首音乐、一部电影、一件文学作品前彻底破碎,然后再回到自己的信仰里重整,如果你无法回到原有的信仰里重整,那么这个信仰不值得信仰,不如丢了算了。

    期盼每个人都能在破碎重整的过程中找回自己的伦理孤独。

    -【结语】-

    小伙伴们,在今天的共读中我们看到,人类在不同的时代对伦理道德的界定是不同的,蒋勋先生对于“乱伦”“伦理”给了更为弹性的解释;他揭示了在传统戏剧,大团圆结局隐藏下的真相,以及两难的伦理困境。

    关于这本书的领读便到这里结束了,明天我们将对它进行回顾。让我们期待明天的共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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