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读书苦,那是你看世界的路——
“我说老韩同志,你可别吓唬我吧!”鲁凤久抡着找到了的䦆头出院门,迎上了他的小三小子。鲁凤久嚷着:“天啊,你什么时候溜出去了,欠揍!”
小三小子也痞,呲牙叫道:“我去找俺王大娘,说小萍萍的妈妈来了,也揍?”
“唔,报信儿去啦?有功。回屋吧!”鲁凤久走了。韩雪梅这时才觉出小三小子丢了好一会儿了,赶忙把小三小子拉进屋,料理他湿了的衣裳。
脚前脚后,王大嫂就进了屋:“老韩,你可真行!咋找这么个天儿来?” 韩雪梅说:“孩子们告诉我,说你去看守姜少卿,你怎么丢差回来了?”
“我自有安顿。”王大嫂说,“巧,赶上春玲给几个换工插犋组放牛回来,我把她截住了,替我一会儿。咋?这种事不能顶替吗?我可是不大明白现下的许多新规矩哩!”
韩雪梅笑道:“你可真会安顿!春玲山上挨雨浇,你不让那孩子歇歇,你跑回来跟我唠嗑儿?”
“老韩,你以为我跟你亲热?”王大嫂说,“我不过就是跟你打听打听小萍萍怎么样,严大娘怎么样。不然,我才不理你呢!”
“严大娘身板好,小萍萍这几个月足足长了一拃的个子。没见郭副县长那四个太保,一个个都胖得肉磙儿似的。可累了严大娘。”韩雪梅说,“严大娘常常念叨你;孩子们也都记着你,说你给他们讲过王五挖人参的故事,要给你修庙呢!孩子们要把你像王五似的写个牌位供上。”
“咯咯咯,我是瞎咧咧。”王大嫂见了韩雪梅,喜得什么似的,掏着心里话,“我真可怜严大娘,没个儿媳妇,没个孙儿孙女,只好让孩子们累着才舒心似的。” 韩雪梅听这话儿像没听见似的,一声没吭。
王大嫂瞅瞅韩雪梅,没再往下说这话头儿,到外屋端来一筛头天冒雨采来的巴掌大小的青桲椤叶,放到炕沿上:“你也别闲着,老韩,帮我挑挑!我知你爱吃咱这块儿的桲椤叶儿饼,得意树叶儿的清香味儿。我这就给你摊些。”
“大嫂,我可没工夫吃这个,只是来看看你。还有好几个同志在区政府等我呢!”说着,韩雪梅站了起来。
“把那几个同志都叫来吧,晌午都在我家开饭。干这活儿,我是快手儿,误不了你的公事。你放心吧!”
“不是不放心,我是不安心。那么多庄稼泡在雨水里,哪处没看到,哪处不落底。”韩雪梅回道。
“那也总得吃饭呀!”王大嫂说,“你们这当官儿的,真是!”她俩的嗑儿没唠上几句,突然,传来一阵枪声。韩雪梅一怔,赶忙出了门。王大嫂跟到房门口,眼盯着韩雪梅奔进大雨里。
韩雪梅冒雨跑过西岔河上的板桥,追上了从区政府出来的一队人,一块儿穿过庄稼地,到了西岔的坟茔。这时,只见鲁凤久老婆那口从白楂变成灰色的丘着的棺材旁,已经围了一伙人。鲁凤久拄着䦆头,手腕子上流着血。地上躺着一个人,这是城里的医生马立生,他手里还握着一只手枪。已经被民兵打死了。
“怎个情况?”韩雪梅问。
“我上地,遇上了他。”鲁凤久像说笑话儿似的,“我一盘问,他就动了手。
接着,我就跟他摔了跤,他输了,我赢了。你们听见头一声枪响,那是他搂了火儿;后来我不知哪个同志把他送回老家了。可好,在坟地里,方便了不少,省得抬了。”
“把马立生身上搜一搜。”韩雪梅边说边思忖着。除了在衣裳兜里搜出张国民党委任状,别的啥也没有。
“这大概是他最要紧的东西了。”韩雪梅把马立生的委任状放进了公文包,又吩咐把马立生的尸首先看起来。
西岔村这一下可热闹了,全村都哄嚷起来:“城里的那个先生叫民兵打死啦!”
“那家伙是个坏蛋!……”
大声小气的议论,也传到西岔村政府。正在装蔫的姜少卿听了,顿时像掉了魂,两眼直勾勾地瞅着鲁春玲,把春玲吓得直往后退,退到墙角儿上,撩起一把搂草的耙子来……这时,姜少卿才猛省过来,又装起傻来,靠墙皮去蹭脊梁……
韩雪梅到七区区政府,接到了县政府打来的电话;县政府通讯员刘金豆在电话里说,马立生的妻子石芝秀被杀。看起来:马立生是先杀了石芝秀而后逃跑的,估计是要进山投奔土匪黑老二。
韩雪梅冒雨返回了棒棰川镇,看了石芝秀被杀的现场。石芝秀和马立生的卧室一片混乱,挂的那些附庸风雅的画儿,东一片儿西一片儿,细瓷的壶碗儿有滚落地上的,有粉碎了的,
石芝秀的血溅了一地。显然,石芝秀死前有过一番格斗。这现场叫韩雪梅生疑:马立生和石芝秀是夫妻,他想杀死石芝秀,完全用不到这样的格斗;石芝秀是不是在马立生出走后被别人杀死的?一群不肯进窝的鹁鸽子在马立生小院上空盘旋着,咕咕叫着,打断了韩雪梅的思索。
韩雪梅的估计一点也不错。天源看门人钟棠奉命通知马立生立即离镇进山里。因为他们发觉,县政府在天福楼设下的监视黑嘞嘞的岗哨,实际是在注意马立生;黑嘞嘞的猎狗雪脖儿从城西破日本庙叼出来的药包子,说不定会酿成灭顶之灾。早该把黑嘞嘞干掉,现在晚了,县政府的岗哨等于把黑嘞嘞保护起来了。
未完待续……
本小说背景为建国初期的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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