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与好友May,终将要一起接受极其困难的圣女测试了。圣女,纯洁的少女,需要具备纯洁和善良的本质,而且,必须有战胜恐惧的能力,这个测试简单说就是用生命的考验去换取抚平创伤的能力。
那是一个凌空悬挂的球体,就那么悬立于半空中,对于我们这些苦练技术的少女,如何上去是第一关。在两位司职管理人员确认身份后,我们运起意念,顺利地飘然跃进了这个轻浮着的球体。
环顾球体四周,不禁遍体生寒,惧意骤生,这是一个任何重量都会破碎的球体,上面是透明的穹顶,球体内没有可以站立的地方,脚下是空空的黑洞,如果意念控制失败了,那本身的重量将使自己从半空跌落到黑洞。我有些后悔要求May来陪我接受测试,我俩握着手,彼此鼓励着对方。
球内有几张铺着棉垫的床,看起来很舒服,床也是悬空的,重量都会使床马上受到引力而坠下。按照指示,我们必须收腹,止住呼吸,让身体达到失重状态后平躺下,再飘到有着自己属性的那张床上才算过了第二关。
我俩对视后,默默地闭上眼,屏住呼吸凭着感觉去寻找那唯一能抵受自己重量的床。经过一番辩认和艰难的气息调整,各自平安地躺在了那张属于自己的独特的床上。我重重地舒了口气,一直担心那是一张需要我俩争夺的床,却原来我们果然是相知相识相亲相爱的好姐妹,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是同一属性的人,这个测试也同时告知了我们,在后面的岁月当中,我们不会因任何东西而产生争抢,因为属性将伴随着我们的一生。
这也是曾经有过剧烈争持的我们想要一起接受考验的一个原因,两个人同时接受测试是很危险的,如果其中一个人产生恐惧,或者对对方产生的不信任,另外一个也会被连累,甚至如果是同一属性,将面临生存竞争,幸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此时,耳旁响起了祝贺的音乐声,考验已经过去了,球体恢复了自有的悬力,不用再凭着我们微薄的意念去维持。一位身穿白色战衣的舰长侍卫捧着鲜花和蛋糕来到了球体门前,他微笑着对我说,祝贺顺利过关,这是你的一位朋友送来的贺礼。他突然狡佶一笑,对我眨眨眼睛,说道,我只是临时来当快递的。
贺礼?我不禁有些错愕。由于今天接受测试的危险性,我们没有通知任何人,谁又会知道呢,还花心思请侍卫帮忙送礼,这个人情大得有些突兀了。我走到球体门口遥望地面,隐约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容,是谁?他似感觉到我的目光,悠悠一笑,便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测试结束后,我们回到了地面。我想去找找刚才看到的那个人,问问他是谁,可是却找不到了。看看手里拿着的那个蛋糕,上面有个奇怪的画面,那是用几片枯叶堆砌成的,中间是一间小屋,几缕炊烟,骤然一看很清冷索然,细看却很温暖,小屋里有一盞桔黄暖灯,隐约攏罩着我刚才躺着的那张有着自己属性的床。
回到家门口,碰见了来找我的明慧,我多年的同学兼老友,恰巧就住在我家楼上,她毕业后就结婚了,如今虽然是一个有了女儿的妈妈,但依旧秀丽如初,还多了母性的温柔,笑起来的面靥轻柔地如同梦中小时候的妈妈。她挽着我手,笑着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移民四维空间的通知批了。
老妈在厨房听到我俩聊天,马上插口说,那边有什么好的,什么亲戚朋友都没有,又没有好吃的,明慧闻言沉默了起来。她自失去了第一个女儿后,本来不可以再拥有孩子,但是她为了要得到现在的小女儿,甘愿放弃在这个国度里接受圣女测试的身份,接受了试管婴儿的诱惑。我知道她如今的女儿,身份属性也产生了变化,我通过了测试的话是不能说出来了。
我拍拍她手,迅速转移话题到她的小女儿身上。小女孩果然是妈妈心头的暖灯,她马上一扫阴翳,脸容顿感灿烂起来,聊了好一会才想起要回家煮饭。看着她笑意盈盈地走回家,妈妈在我背后叹了口气,说道,又要走一个了,自从情感像温疫一样,来到我们的世界,败落了多少圣女。我轻笑着,不由打断了妈妈的话,这一说起准又没完没了,“放心吧,她最后肯定舍不得走。我得去上班拉。” 说完然后赶紧溜下楼去,妈妈大喊,“晚上赶回来吃饭阿,见见你二哥。”
因赶着回公司,没来得及细细体会妈妈的话,回到办公桌前,望着一闪一闪的屏幕才发觉,咦,不对阿,二十八世纪末,我们家怎么突然多了一个哥哥?我肯定听错了,哥哥前几年才通过了舰队的晋升已经去了四维空间执行任务,怎么可能那么快回来?大概又是什么亲戚吧,表哥?!唉,不管了,我甩甩脑袋,突然想起了之前的那个蛋糕的图案,那个人,我一定是认识的,他究竟是谁?
通过梦境去寻找一段记忆是本世纪末圣女最平常的一种能力,不过我的记忆一向很好,从来不需要通过梦境去恢复,但是这个人......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好吧,现在就把你找出来,看看是何方神圣。我把感应器的一端接入电脑,另一端贴在额头两边太阳穴,轻轻舒气,于万般静泰中我运起意念,渐渐入睡。
一睁眼,我看到了May笑意盈盈的脸容,“成功拉,我们一起下去吧”。脚才一沾地,那股来自地球的引力把我们与大地的气息相联起来。祝贺的人群散去后,我发现了那个人,那个送我贺礼的人。
他渐步趋前,我不由打量起来。他没有一张引人注目的脸,但在瘦削的脸庞上,那倦懒的笑意下有着一双摄人的眼睛,衣着有些不修边幅,与我一身洁白轻纱的圣女服饰有着强烈的对比。我微微有些困惑,说道,“谢谢你的礼物,不过,请问你是谁?”
“我是来看你的。” 他一开腔,那熟悉的声音如晨鼓暮钟,又如波涛汹涌,重重地撞击了我沉睡的记忆,他的气息让我怦然心动,我良久地注视着他,看得眼睛有些发痛。
“二哥,是你。”
“对不起,我还是来了。动手吧,让我们忘记这一切。”
终于成全我成为圣女和结束世纪末怨曲的他,在我的情感全凝固成身上的洁白轻纱并投身到神圣事业的时候,我又再听到他的声音了。
我伸手轻轻地略过他那被风吹乱的发际,他的眼神瞬间失去了摄人的神采,看着他扬起了陌生的笑容,转身消失在空气中,我默默念着,希望这个笑容不再让我的心发痛。
我鼓起勇气,运起意念,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泪水,我的心释然了。
“圣女拥有拭杀一切违背伦常、正律事物的能力,这是赐给我们力量的主宰的意旨,这个世界因为圣女而不再有情感絮乱,新生命才得以蓬勃发展,这不也是我们的心愿吗?走吧。” May向我展露出她那圣洁的容颜,我心中的困惑一扫而空。
当《英雄》在我耳畔响起时,我已从梦境中回到了现实,在梦境中我收获了失去的记忆。
那一年,我才中学毕业,爸爸带来了一位小哥哥,说是朋友托他照顾的孩子,因为要去执行任务而无法照顾,于是来我家暂住,妈妈欣然同意了。她是第一代圣女,有着无比的柔美和坚定的内心,每天抚平很多患着情感创伤的人的心。小哥哥年龄比我哥还小三岁,于是我多了一个二哥。事实上,在二哥来到我家的第三年,妈妈就发现了,这个二哥,确实是我的二哥,因为那是爸爸在被引诱下违反规则用试管培育出来的孩子,他渴望多一个孩子,可妈妈却因此失去了圣女的身份。
从此妈妈不再柔美了,她失去了为别人抚平创伤的能力,自己也沉沦了,麻目了。她没法去爱二哥,也没法再爱自己,而我,竟然在这三年的不知就里中,与自己的二哥相爱了。
当我们知道真相后,彼此痛苦不堪,一直以来同样爱着二哥的May也因为无法获得二哥的爱而苦恼,于是我们决定抛开内心的恐惧,义无反顾地用生命去接受圣女测试,只要获得抚平创伤的能力,我们的人生才能修复过来,反之,我们宁愿被黑洞吞噬。
同样在舰队工作的二哥得知我们的决定后,也同意了,尽管他可以在四维空间检阅别人混乱的情感,但是他们无法修复自己倾注的心。
通过圣女测试的那一刻,我们内心的创伤就已经修复了,那一段甜蜜而无法面对的情感,那一幕幕相依相偎的时光,那些永远无法得到的酸楚,统统被黑洞吸收,包括对他的回忆。
如今的我,也拥有了昔日妈妈曾珍惜的那种神奇的力量,而作为第二代圣女的我们,不但拥有了对世人的爱和宽容的能力,我们还晋级了,不再是众人所知道的圣女,我们是舰队里隐藏的翅膀,可以在不知不觉中修复别人的创伤而不会成为公开的目标,我们将不会再受到引诱而丢失身份,这份用生命接受测试考验的荣誉将终身伴随着我们。
窗外华灯初上,想起了妈妈说要回家吃饭,见见二哥的话,我连忙收拾好东西赶回家。妈妈,你将是我下一个的修复对象,我希望你能恢复母性的柔美,恢复爱的能力。
才推门进去,妈大声说,“怎么才回来,你二哥在帮你收拾房间呢,羞不羞阿。”
”妈,小妹现在工作忙嘛。” 二哥精神奕奕地从我房中出来,看着我坦然一笑,“妹妹只有一个,值得对她好。”
妈妈宠溺地笑了,递给二哥一碗爱心汤。
新的生命永远是珍贵的,就像明慧的小女儿,就像恢复柔美的妈妈,就像忘却忧伤的你,我,她(他)。
(完稿于2017.7)
(后记,这是一个1999.1.28记录的梦境,当时比较粗略地把情节记录了下来,近日因突然想起,便找出来,修复,润色,撰写续之。文里面的角色原型都是我的朋友,当时明慧未婚,后来居然真是生了女孩,至于受了情感创伤的May,如今有没有获得重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在成长的路上,我们已经相距甚远,不再相知相爱了。但我总是希望她好的。而二哥,或许我真的失忆了,我没有二哥,他原型是谁,只有黑洞知道了。)
原创不易,梦境难得,转载请注明出处,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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