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六月的风更合适被称为金风。田地里,一望无际的麦田已经由绿变黄,又由黄变为金黄。空气里弥漫着成熟的味道。一阵金风掠过,可以听到麦穗炸裂的声响。
六月刚到,已有农家按耐不住丰收的喜悦,在半夜天气凉爽之际开始进入某个伟大的时刻。“刺啦刺啦”的割麦声,人偶尔的咳嗽声,狗儿在麦田里追逐的撒花儿声。此时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带着腥味的津甜。
六月,布谷鸟是主角儿。特别是在黄昏将至之时,由远而近,或清晰或模糊的叫声此起彼伏。那种叫声里有种希望,振奋人心的希望。
布谷鸟的行踪很神秘,只闻其声没有见过真身。它的叫声好像也就在每年的五六月份可以听到。或许是为了告诉农人,麦子熟了,赶快收割吧。
说说割麦的镰刀吧,为了能使镰刀锋利一些,早在入夜,父亲已经开始在磨了。那块磨刀石,经年累月的使用,已经从平面磨成了弧形。“刺啦刺啦”如同割麦的声响在半夜里异常清晰。年幼的我听着这种声音,即使在睡梦里都会有种即将上战场的紧迫感。
镰刀一般都是在庙会上购买。卖镰刀在会头铺一张塑料布,上面零零散散放着若干把镰刀,也会有铁锹头,或者锄头之类的农具,但是最多的还是镰刀。
镰刀没有商标,但会有名字,比如王二麻子,王一末等等。名字中透露着怪异,但又是那么的接地气。母亲在询问了别人后买了几把王一末的镰刀。本以为可以削金断玉,削铁如泥,不想割个麦子也很是费劲。
割麦的时间不一定都是在凌晨和傍晚。为了抢收麦子,已经不论时间。如果不幸安排在正中午,烈日当头,那是怎样一种感觉。赤膊上阵,胳膊已经被麦芒扎的起满了疙瘩,又热又痒。割麦子时,粉尘飞扬,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母亲似乎不受干扰,一路绝尘而去。我则躲在后面,割几下,看看空中掠过的小鸟,或者停下来发会呆。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麦田,有种即将与世诀别的悲壮感。
几天后,麦子已经收割完毕,一车车拉进了打麦场。那时一个生产队也就两三台打麦机,日夜不停的轰鸣着。一家家排队等着,排到白天还好,如果是晚上。那是异常痛苦的。有一次,我家就被排到了半夜,正是困倦的时候就被拉了起了。昏昏沉沉从家走到麦场。在机器刺耳的尖叫声中,开始了机械毫无技术含量的劳作。我负责的工作是用脸盆端麦子,就是打麦机里脱出的麦粒落到脸盆里,落满以后,换一个脸盆接麦粒,把满盆的麦粒端出去倒在一片空地上。时间是半夜,机器的轰鸣更容易让人麻木,常常脸盆里已经接满了麦粒还在那发呆。父亲看到了,上去就是一脚,立刻灵醒,不敢再懈怠。
说真的,在机器的轰鸣声里,我的脑子一晚上都在播放一首歌“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
麦子打完以后开始晾晒,然后是扬场,最后颗粒归仓。麦收也就基本结束。
多年以后,这样的场面就看不到了,大型收割机的出现让一切变得简单。不光是收麦子如此,秋种也是如此,一台机器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农人也不再忙碌。春种秋收似乎变得名不其实了。
如今已经年过四旬,虽然鬓发已有斑白,但感觉自己仍旧顽童一般。只有在更深人静时才会意识到时光飞逝,青春的小鸟一去不复返了。
那么就过好当下吧。每个时段有每个时段的烦恼与乐趣。青春不能回头,就让我们优雅的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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