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节节草
“贵贵阳,点高粱”、“懒杆花婆,早收早割”⋯⋯鸟儿用自己的方式播报农事,任农人自由解读。一场太阳暴晒,田野熟了。

生锈的镰刀披着月光在墙上一遍遍请缨,晒席被耗子咬破的洞已经被一块麻布密密缝补,竹篾和树枝编制的连枷浸入水桶,只等一声召唤就披挂上阵。

田野熟了,足月的油菜仰天一排排躺开,大地的产床厚重而温暖。连枷扬起、落下,落下、扬起,伴着“咚—咚—咚咚”的节奏,菜籽蹦着跳着离开菜荚,晒席里到处都滚动着黑黑的“小脑袋”。扯一张帕子擦一把汗,抱着水壶“咕噜咕噜”灌一肚子折耳根茶,农人的每条皱纹中都溢出了笑意。

麦子绝对是五月田野的宠儿,一束束麦穗饱胀得几欲裂开,尖尖的麦芒直指云天,把天空划开一道口子,阳光泻下来、风也泻下来,金色的麦浪一浪高过一浪。一群群鸟儿追逐着、嬉戏着,从这边田埂飞过那边田埂,飞翔间有麦粒入腹,它们明目张胆地窃走丰收的第一份喜悦,稻草人却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力地摇摇手,盼望着村口那收割机快点开过来,好把它连同麦秆一起嚼碎,以回归泥土的怀抱。

五月的田野并不是黄色的专利,一畦畦秧苗绿得正好,有调皮小子躲过父母的视线,跳入秧田,右手食指熟练地朝一个圆圆的洞探进去,左手掌从下往上一捞,一条肥硕的泥鳅就躺在了掌心;桑树枝搭起的架子上,豇豆蔓、四季豆蔓争先恐后地盘着、绕着朝上攀爬,水灵灵的黄瓜被小馋猫精准锁定;田埂上,乌紫的桑葚压弯枝头,鸟儿翅尖掠过,桑果落下,一圈紫红慢慢在地面氤氲开去;屋前那口小池塘显得格外清新,一口泉眼汩汩朝外吐着水,也吐出几只小虾,几片荷叶妖妖娆娆站立水面,投下斑驳的影子,一只蜻蜓飞来,停歇在新荷尖上,不得不让人怀疑那就是从杨万里诗歌中逃出来的诗句:“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五月的田野是热闹的,出工与收工的号子这边山头翻过那边山头;五月的田野又是幽静的,玉米偷偷积蓄着力量,一夜之间就抽出几片新叶;五月的田野是香甜的,每缕风中都有新面馒头的味道⋯⋯

炊烟升起,有呼儿回家吃饭的声音传来,同时传来的是几声犬吠与鸡鸣。月亮悄悄爬上后山,蛙虫开始登上夜的舞台,阳雀依然低一声高一声地鸣叫。粮仓满了,梦变得充实而香甜。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