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

 

碎片

  我有一篇最得意的文字，那是小学，我写故乡看不尽的草与树，我说，秋风一过，漫天纷飞的白桦叶像一场蝴蝶雨，落在山坡，落在庭院，落在水井边，我没有刻意做旧，可一幕幕确实已经泛黄，那是开始的地方，只待客车从屋后启程，一丝火从山坡，从树林间蔓延开来，在我还苍白的文字里徐徐燃烧。

    我家亲戚总说，找不到比我还独见的人了，从不给他们打电话，从来不嘘寒问暖，离开家里也从来不哭不闹，永远冷冷静静的样子。这本来没什么，但这种气质出现在一个几岁孩子身上就很奇怪了，我也很想问问我的家长，为什么我总是搬家？为什么我这么小就要不停地走？没人给我答案，坐在后车座上的我，看着熟悉的路渐渐陌生，看着过往渐渐远去，接下来，会是新的烟火霓虹，也在这一过程中渐渐褪色变成过往。

    我想说我很不安，我问，这车会开到哪？他们认真的回答我，告诉我一个陌生的城市，从不搪塞。真的是这样吗？还是说我们，再一次短暂的停留？也或者，他们也不知道车该开去哪。

    现在我长大了，自认为长大了，读书使我不再沉迷于那种莫名的怨怼里，我也开始有所怀念，或许我是有故乡的，车驶过的地方都是故乡，一路花开叶落，一路的光阴变白雪，穿过山林穿过农庄，穿过旧巷交织的吆喝声，穿过新城林立的烟囱，穿过我渐渐模糊的眼睛，顺着眼角滑落，落在丢失了秒针的旧手表上。我的故乡竟这样长，从地图上划过，一年，五年，十年，竟这样长。

    一声钟，一声车鸣，一生不忘，眼前是黎明，身后是故乡，走过的留过得都是故乡，是我半睡半醒时的呢喃，是我一切情愫的归属。

    如果有一天，你经过内蒙古东部的，克什克腾旗，请你代我走进那里纯粹的暖阳里，代我穿过年迈的村落，在最西边稍作停留，推开那扇木门，积灰的镜框里，有我的开始。

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