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似有似无的希望飘散之后,在跟老师的谈话10分钟之间破灭的,郑乾听到心里的某一块隐秘的地方破碎的声响,他头顶的日光灯就变成白茫茫的,儿子和老婆已经进门,来回在客厅和卧室之间穿梭着,一会喝水,一会洗脸。
郑乾垂着头,看着自己的破碎的身影散落在涂鸦的墙壁和粘着猫毛的踢脚线里,郑乾感觉到自己的腰杆弯到地面上,他颓然地把身子靠在椅子里,身子的弧线与椅背的弧线揉在一起,他看着手机,屏幕在手指尖随意地切换着,里面的图片和文字全都模糊成一片,周围好像一切都融化了,混杂在一起,又升旗蒙蒙的雾气,郑乾恍恍惚惚地不知道身处何地。
一声大喊把郑乾叫醒,是他老婆的老婆嚷嚷着让他去吃螃蟹。
郑乾哦了一声,身子仍然仅仅贴着椅子,动了似乎有没动。
老婆又从走廊的一边穿过了,她有些愠怒了,“快吃螃蟹啊!”
郑乾压着嗓子喃喃地嘟囔着“你吃吧,你吃吧”
老婆又从厨房回来穿过走廊,踢踏着拖鞋,啪啪地在客厅回响,似乎每一个声响都踩在郑乾的脑袋上,攥紧耳朵里,扎着他的神经。
“快去吃啊!说了多少遍了”一声尖刀划破了郑乾的雾气。
一切都亮的刺眼,郑乾几乎怒吼起来,“吃什么吃!我痛风!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老婆也嘟囔起来,要反驳他,但是声音越来越弱了,“痛风,我怎么知道”
怎么不知道,怎么不知道?!郑乾冷笑着,她关心过他什么?郑乾的胸膛炸开了,他闻到血腥的气味,脑袋变成了空白一片,雾蒙蒙的光又笼罩过来,像一块沉重的铁块一声声砸在自己的肩头,他彻底被压扁了,连同自己的愤怒,那是哀莫大于心死的寒冷,他的冷笑也凝固了。
卧室的门沉重的关上了,整个客厅变得空旷而广大。
郑乾用干瘪的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手指上的肉刺拉着他的脸生疼,他站起来把灯关上,一头倒在次卧的床上,门没有关,窗户一直敞开着,穿堂风穿过他的心。
路上的霓虹,来往的汽车车灯,在屋顶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呼呼地来,又悄悄地去,郑乾的脑仁疼,他把手机插在充电器上,扔到一边,又把眼镜扔到另一边,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默念着祈祷文,毛巾被被他加在两腿之间,他的手压在枕头下,枕头的大半悬在床边,几乎就要掉下去,却被郑乾的手和脑袋紧紧地压住,郑乾的另一只手抱在胸前,他浑身燥热,背后湿腻腻的,心里却冷得要命,他要拼命地把胳膊箍住,又把毛巾被捂在胸口,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祈祷文念完,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会他又醒了,窗口的光影仍然自顾自地转换,只是风冷了,脑袋仍然疼,他觉得自己在梦里,又觉得那风的凉和头顶的光阴是真切的,他分不清自己醒着还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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