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而开

荷花，我国的传统名花，深受文人喜爱，在古诗词中经常出现。小时候最熟悉的莫过于杨万里的《小池》：“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后来又读了他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李白也为荷花作过诗《子夜吴歌 夏歌》：“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还有苏轼的《赠刘景文》：“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李清照的“误入藕花深处。”杜甫的“圆荷浮小叶，细麦落轻花。”还有很多很多关于荷花的诗词，数不胜数。

今天来欣赏姜夔的一首荷花词《念奴娇》：

闹红一舸，记来时、尝与鸳鸯为侣。三十六陂人未到，水佩风裳无数。翠叶吹凉，玉容销酒，更洒菰蒲雨。嫣然摇动，冷香飞上诗句。

日暮青盖亭亭，情人不见，争忍凌波去。只恐舞衣寒易落，愁入西风南浦。高柳垂阴，老鱼吹浪，留我花间住。田田多少，几回沙际归路。

小舟在繁茂的荷花丛中荡漾，记得来时曾经和鸳鸯作伴，三十六处荷塘，人烟罕至，风吹荷叶，发出玉佩般声响。凉风吹动翠绿的荷叶，荷花的花瓣好像醉酒的女子的脸颊，不一会水草丛中又洒下了小雨。荷花在风中嫣然摇动倩影，幽冷的清香飞上了我赞美它的诗句。

夕阳西下，荷叶青青，好像伞盖一样亭亭玉立，不见情人的身影，我又怎么忍心乘舟荡漾而去。只怕寒冷之际，舞衣般的荷叶容易凋零，悲愁的西风弥漫在南浦水边。柳枝低垂成为绿荫，鱼儿将浪花吹起，这些美景仿佛将我拘留在荷花之间。荷叶田田，曾知我多少次在沙岸边的归路上徘徊，不忍离去。

姜夔客居湖南武陵的时候，经常和两三好友泛舟荷塘之间，那情景美得像是仙境。在去到吴兴的时候，也经常徜徉在荷花之间，也曾到过杭州，在杭州西湖泛舟赏荷。他把这三处见到的荷花巧妙联合在一起，组成了这首词，用优美的笔调写出了荷花的风神以及个性。

“闹红一舸”写出了荷花的生气，这一句犹如“红杏枝头春意闹”，写荷花盛开。“记得来时，尝与鸳鸯为侣。”姜夔乘舟来时，路上见到一对对鸳鸯伴着船儿戏水。到了荷花盛开的地界，那是“三十六陂人未到，水佩风裳无数”。“三十六陂”是一个地名，在诗文中常用来指湖泊多。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有许多湖泊，那里是荷花盛开的世界。在这里，水波荡漾，绿叶翻飞。“水佩风裳无数”本来指美人妆饰，这里代指荷叶荷花，描绘的是荷花的风神韵致。

接下来“翠叶吹凉，玉容销酒，更洒菰蒲雨”。这三句写雨中荷花的风姿。翠绿的荷叶之间，落着点点细雨，空中吹来阵阵凉风，那鲜艳的荷花，仿佛喝醉酒的女子的脸颊。“嫣然摇动，冷香飞上诗句”。雨中摇曳的荷花，倩影娉婷，嫣然含笑，它散发出来的幽幽冷香，引起诗人的诗兴，写出了优美的诗句。

下片从日暮荷花写起。姜夔被荷花的美景吸引，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日落时候。日暮下的荷花“青盖亭亭”，荷叶像伞盖一样，亭亭玉立。那直立的荷花，就好像等候情人的凌波仙子一样，不见情人，欲去还留。姜夔自己被荷塘美景吸引，不愿离去，但它却不直言自己的不舍，反而写荷花多情，不忍凌波而去，凌波用了曹植《洛神赋》的典故。

“只恐舞衣寒易落，愁入西风南浦。”上面几句，写出了姜夔的不舍，这两句，更进一层写姜夔的担忧。害怕西风起时，舞衣般的荷叶会在寒秋中凋零，也为那被秋风变得萧条的南浦担忧。“南浦”是指南面的水边，后来代指送别之地。“高柳垂阴，老鱼吹浪，留我花间住”。这是第三层惜别，高高的柳树垂下的绿荫，肥大的鱼儿吹起浪花，这一切都是为了将我留住荷花之间。

“田田多少，几回沙际归路”，姜夔不舍得离去，他问道：“相连茂密的荷叶，可曾记得我多少次在沙岸边的归路上徘徊？”

这首词写得荷花美不胜收，寄托着姜夔“出污泥而不染”的高洁品格。不过这首词却被王国维看不起，他认为姜夔的咏荷词“犹有隔雾看花之恨”。